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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宗女修在修罗场苟命 第28节

    江沉阁眯眼细细想来,她好像的确有点印象。

    不过,连璧自知晓她真实的身份后就各种言语讽刺,她也不是大好人, 能容忍下他一而再再二三地针锋相对。

    “我与白曛的事与你有何干系?你若是为他抱不平, 也没有那个资格。”

    她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话就走进曝室, 震得连璧愣在原地。

    曝室光线昏暗,清冷石板上空落落的没有任何摆设,四周墙壁无窗只有一些闪着金光的符印,结成的阵法压制修士的灵力,如同废人。

    药宗犯错的弟子都会被关在曝室,按照严重性来决定禁闭的时长。

    在曝室里面,他们没有灵力傍身,不能辟谷忍受饥渴,加之黑暗侵蚀精神,失去自由,没有谁不对曝室的惩罚而害怕。

    单薄却不瘦弱的少年挺直腰背,任那带刺的鞭子抽打在身上,带起细碎的血rou,他都没有痛呼一声。

    须发皆白的药宗宗主,手拿带血的鞭子,痛心道:“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你竟把龙髓草拿给外人用?还为了那个外人而坏了药宗的规矩。白曛,你可知错!”

    白曛一声不吭,直到门外仅有的阳光被人影挡住,才引得他侧目,看到那个身穿自己精挑细选的藕色衣装的人才松开紧的唇,似啼血一般,被咬出的血从唇滑下,显得脸色更加苍白。

    “你怎么来了?”他懵然问,看到赶来的连璧顿悟后,苍白的脸色阴沉下来。

    连璧到底知不知道,把她带到宗主面前,自己是无事了,但阿阁能不能在盛怒的宗主面前全身而退就难说了,他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连璧不敢看白曛,一进来就垂头盯着地板。

    “就是你?让他不惜忤逆本宗主,破坏宗门规矩,都要救你?”

    白宗主境界凝滞不前,他已经吃过一次延年益寿丹,若再不能突破境界,能不能活过一百年都难说。他查遍药宗古籍,只有炼出上品的破境丹服下,才有望突破,恰恰龙髓草就是上品破境丹最麻烦最重要的药引。

    为了这一株龙髓草他找了三百年,亦等了三百年,眼看到手,却被他的亲侄子拿去给外人用,他怎能不气!

    白宗主正在气头上,手里的鞭子就蕴含强大的力道挥向江沉阁。

    “不!”白曛想以身相护,却膝盖一软,摔倒在地上。

    她还未恢复,怎么接得下宗主的饱含怒气的一招?

    鞭子挥在江沉阁面门时,像被什么阻挡,再也不能落下,凝在空中一瞬后被卸去力道软绵绵地坠下。

    白宗主一愣,高手之间过招,往往一招就知深浅,这女子不简单,怪不得能引起曛儿的注意。

    他的怒气冲淡几分,眼下也打量起江沉阁,居然比他那年轻时曾艳惊青州府的亲meimei风姿更倩媚。

    论样貌颜值,江沉阁从来就没有输过。

    “擅自用你龙髓草的是白曛,我也是方才知晓。”江沉阁面色不善,一进门就被打一鞭子,虽说没落到自己身上,也都是靠她自身实力强悍,谁还能语气和善地交谈?

    白宗主一听,气得差点没将鞭子捏碎,指着白曛怒道:“这就是你看中的女子?薄情无义,值得你真心相待?”

    白曛忍住后背的疼痛,动作缓慢地直身跪起,丝毫不怨反而欣慰道:“值得,我欠她的……”

    “你,你……”真是气煞他。

    “药宗的人素有悬壶济世,医者仁心之称,白宗主也是医门的人,焉能不知?彼时我受伤垂危,碍于条件有限,白曛将龙髓草拿来救命,只不过是恪守贵派的宗旨。”江沉阁说得有理有据,倒令他挑不出丝毫错处。

    白曛见白宗主脸色沉沉,好歹是自己舅舅,德高望重的人最是看重颜面,他只好出声制止:“别说了……”

    “我只是想让白宗主知晓一件事,用你龙髓草的是白曛不是我,白曛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也该到此为止了。”她顿了顿,也觉得这样反客为主不太好,于是补充道,“虽然龙髓草不是我所想的,但若白宗主需要我做什么才能打消你的怒气,我能做的一定会做到。”

    白宗主胡须一扬,“哼,龙髓草还在你体内尚未完全吸收,若你放尽全身鲜血,本宗主便将此事揭过。”

    江沉阁听后反而笑了,“白宗主是不是欺人太盛,为了一株草,居然要我一条命。”放完血,她还有的活吗?

    白宗主不依不饶,“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你能办到定会去做,本宗主哪里有欺人太甚一说?”

    江沉阁:……臭不要脸。

    她能不能揍他一顿,拔掉他的胡须。

    “够了!”白曛厉声打断,但下一刻喉中便止不住地逸出咳嗽,“咳……宗主,错在我,你只管罚我就好。连璧,你带她走。”

    连璧有些犹豫,没有立刻上前。一旦他把江沉阁带走,那么承担宗主全部怒火的只有长老。

    正值踌躇时,一道女声斜插进来。

    江沉阁说:“白曛,我只同你说最后一句。”

    白曛脊背一震,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似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他能承受的。

    “白曛,我们之间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你现在这般又是演给谁看?以为我会被你感动吗?”

    她的话像一柄利刃插进他的心,即使被鞭打得后背血rou模糊的痛,他都能忍受,可为什么仅仅一句话就令他心痛得无法呼吸。

    江沉阁的目的是什么?是韬光养晦上仙界找当初陷害她的狗屁神仙算账,而不是和过往的前任纠缠不清。

    她都想好了,白曛的好感值已经有十分之八,再加上完成任务所得的200善缘值,刚好圆满,她再也没有和他继续纠缠的必要。

    而他呢,在江沉阁眼里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恋爱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忤逆照顾自己的亲舅舅,将亲人的性命置之不理。

    她是红颜,但不是祸水。

    在连璧和白宗主的惊愕中,江沉阁毫无留恋地走出曝室。

    “天道,剩下的善缘值全部加给白曛。”

    她踏过门槛,连璧嘶声力竭地喊叫令她顿了一下,不由地转过身。

    只见昏暗的曝室里,染血少年的身下冉冉升起一阵冰寒水雾,冰雾所到之处将他冻结,不出片刻,他便成了一个冰人。

    白宗主也惊得丢开手里的鞭子,走下来盘膝而坐在他身后,浑厚的灵力自他双掌运起,却丝毫不能温暖白曛的身体。

    “长老!长老!”连璧万分后悔,他不该自作聪明将江沉阁带来,妄图分担宗主的怒火让长老好受一些,他根本想不到长老会用情至深,宁愿一死,也不想她受到伤害,可值得吗?为了一个薄情的女人值得吗?

    与此同时,江沉阁听见灵识里天道的回答:“指令失败,善缘值至多只能加到十分之九,余下的需宿主亲身获取。”

    身边一片洁白似雪的衣袂擦过,古雪冲入曝室,二话不说将七弦琴放在膝盖上,谈起云水宗疗伤琴曲。

    连璧呆住:“古雪姑娘?你什么时候醒的?”

    “方才苏醒便听说白长老受罚,古雪以为其中有冤情便前来解释。”她指尖弹奏不停,如佛音普渡的琴音泻出,她正色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白长老心受震荡,引发旧疾,我也只有弹静心曲试一试,稳住他的病情。”

    白宗主也不由高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小小年纪,在医术的造诣上已经这么高,若不是她已经是云水宗的弟子,定要招揽她入自己门下。

    只这一眼,就让她看出了醺儿的沉疴。

    连璧感激不尽,“多谢古姑娘救长老。”

    这一刻,站在门外的江沉阁只觉得自己很多余。

    她唇角抿了抿,看到那个献血染身的少年,还是走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白·自作自受·曛:qaq喜欢江沉阁有错吗?!怎么就是恋爱脑了呢?!

    江沉阁:恋爱脑就是恋爱脑!

    沉阁真的很不容易,她能管得住自己,但是却管不住别人,一旦别人因为她出什么事,因为外貌就会被人说是红颜祸水,所有的锅都得她背。

    第四十章

    “你来做什么?因为你长老才会旧疾复发!不需要你惺惺作态!”连璧关心则乱, 看见江沉阁折返便觉心烦,为自家长老不值。

    江沉阁对连壁的呵斥置若罔闻,她用神识探查白曛的身体, 发现他全身各处血流经脉都被冻结, 像冬日结冰的河流湖泊, 没有丝毫流动,时间都停止了, 就是不知心脏是否还在跳动,丹田是否还在运转。

    她伸手朝他的左胸探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回。

    白宗主板着一张老脸道:“吾药宗的人不需要姑娘一个外人插手。”

    江沉阁被拒绝,古雪和白宗主都在集中精力稳住白曛的心脉, 她也不能去打搅, 只好去问一旁的连壁。

    “白曛……”

    “你想问我长老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连壁欲出言讥讽,但他话一出便想起如果长老醒来知道他为难她, 必定不会开心。

    叹了一口气,他才缓缓解释道:“我们家长老自幼身体不好,遗传了宗主meimei也就是从菡前辈的沉疴旧疾, 从菡前辈不得不忍痛割爱将长老寄养在药宗, 只盼宗主能调养他的身体。在药宗调养的确有效, 只要平心静气,切勿大喜大悲, 便极少发作。距离上次发作还是三千年前,我想江姑娘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江沉阁一边听连壁说一边伸手拂去他眉间结出的冰霜,还未触碰到他,凌冽寒气就扑面而来, 激得人止不住战栗。

    她听得连壁继续说那些被掩藏的过往, “长老刚来药宗的时候, 还是我的师弟,只有膝盖那么高,可身子却是极弱,季节更替之际都会犯病,每次犯病都像一个无声无息的冰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躺就是数天,长的有半年,甚至数年之久。在这期间,只有靠四名分神期的大能每日轮流灌输灵力,加上百种珍贵灵药才能维持生命。”

    江沉阁想起记忆中的细枝末节。

    他即使无病也会服用大热的药物,是为了压制体内的寒毒。

    他明明三千岁了却不显年纪,因为寒毒发作会将他整个人冰冻,也冰冻了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的发色比寻常人浅,也是因为常年用丹药续命而导致的毒素残留。

    江沉阁脸上失了常挂着的浅笑,宛若萧瑟风中摇曳的花,她好半晌才找回本音道:“他从未与我说过……”

    她是想和他一刀两断,却不是以伤害他的方式。

    在古雪和白宗主的合力下,总算是维持住白曛的寒毒,不至于攻进心脏,若是连心脏都冻结,他便再也无法醒来。

    现下,他在连壁的搀扶下,宛若一个栩栩如生、细腻雕琢的冰雕静静躺在曝室的冰冷地板上。

    白宗主得歇半口气,白曛的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又猛又急,即使是洞虚期顶峰的他都有些力不从心,幸好有云水宗的弟子帮忙。

    想到这儿,白宗主不由感到敬谢。

    古雪抹掉额间的细汗,濡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更显她大病初愈的苍白脸庞,她未施粉黛,一身素净得不能再素净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与她干净纯粹的气质相互融合,仿佛自带圣洁之光令人如沐春风。

    “多谢古雪姑娘出手相助。”

    “白宗主言重了。”她垂眸看向白曛,眼中有着悲悯,“想必宗主也知道了,白长老的求生意志很微弱。”

    连壁听后头皮发麻,不止是他,白宗主亦凝重地说:“纵使倾尽我药宗所有都会竭力挽救。”

    说罢,活了几千年的白宗主面如死灰,作为医修的他,在医术方面的造诣整个沧云十三州都屈指可数,他心里也清楚,白曛没有一次寒毒发作比这次严重,加上他求生意志不强,将他救活无异于从阴司阎王手里抢人。

    当下他只有立刻修书给自己的meimei与妹夫,有他们在,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白宗主转过身,眼神冰冷如刀对着江沉阁异常客气道:“这位姑娘请回吧。”

    江沉阁却不退反进,“想救白曛就让我看看他的情况。”

    话音方落,她使出一招移步换影,一眨眼到了白曛的身边。

    芊芊玉指凝出一点灵光点在白曛霜寒的眉心,顺着他的经脉流过,令他整个人都一闪而过浮起光晕。

    光晕一闪而逝,江沉阁已初步查明他目前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