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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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到称呼都已经变了,应如寄当然能觉察,转头看她一眼,“要买东西?” “不是。”叶青棠微笑,“算起来跟应先生已经两讫了,再叫你送我回去,过意不去。” 应如寄一时没作声。 车子沉默地驶过了那家711. 叶青棠平静重申:“可以麻烦靠边停车吗?” 片刻,应如寄放慢车速,打起转向灯,将车子靠往路边,刹停。 双闪灯滴答滴答响起。 雨已经小了,路灯光照出发亮的牛毛般的雨丝。 那光投入车厢里,昏朦而幽黄。 应如寄伸手,暂且将车门锁定。 他两臂轻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向她,语气认真,“青棠,请见谅。但我必须声明,我不喜欢任何人逼我做决定。” “嗯。”叶青棠说,“所以我尊重你的自由意志。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会再找你。” 她依然像惯常的那样笑得坦然,没有胁迫,没有勉强。 让人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最后一次”,一定就是最后一次。 一时无声。 应如寄抬手,按停双闪灯,声音毫无起伏:“我送你回家。” “你要送我也可以,换个地方吧。” 应如寄以目光询问去哪儿。 “嗯……”叶青棠语气斟酌,“不知道,你等我下,我去微信上随便揪个男人问问?” 应如寄目光一沉。 叶青棠歪了一下脑袋,笑了,“你不会觉得,你不愿意答应的事情,其他人也不愿意吧?” 应如寄许久没动静。 半晌,他抬手,重重按下引擎按钮。 车子熄火,归于一片彻底的平静。 与之相对的,黑暗里却有什么逐渐鼓噪,如沉寂湖面下的暗涌与乱流——叶青棠不由屏息,因为应如寄倏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像是慢动作,手缓缓落下,扣住她的手腕,一拽。 她身体往侧旁倾倒,失去平衡,下意识伸手撑住座位之间的储物格。 应如寄的另一只手也探了过来,微凉的手指在她颈侧停顿一瞬,便几分用力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叶青棠清晰知道,自己的几句话,终于将眼前的人惹恼了。 他的另一面极富侵略性,让人意外,让她于微微的颤栗之中放缓了呼吸。 “你可以不来接我,”叶青棠直视他的眼睛,笑着一把打出所有手牌,“……你也可以不用管我是不是要感冒。最重要的是,你如果真的那样光明磊落,为什么不敢带我去你家换衣服?” “说完了?”应如寄沉声问。 叶青棠耸耸肩。 应如寄手臂落下去,猛地扣住她的腰,倾身而来。 那挟了风雨一样的强势气场,让叶青棠有一秒钟后怕自己的轻敌。 她闭上了眼睛。 但没有,他没有吻她。 应如寄声音低哑,语气依然严肃,“你要知道,这种关系里面,男人总不会是吃亏的那一方。” 叶青棠亦低声说:“我也不会做吃亏的事,我又不傻。” 温热的呼吸萦绕于鼻尖。 空气粘稠,像是某个停电的盛夏夜晚,气温无止境升高。 叶青棠闭眼等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然而,禁锢她的力量忽然都松卸了,温热的呼吸也瞬间远离。 叶青棠疑惑睁眼。 应如寄退了回去,神情平静。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地伸手,揿下了车子的启动按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功亏一篑的道理?? 叶青棠想撞墙。 应如寄没有错过她一霎呆滞的眼神。 他暗自扬起嘴角,方才慢悠悠问道:“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第6章 -06- 可以吗 -06- 叶青棠毫不犹豫:“我那儿。” 第 一回合主场优势不能丢。 应如寄有几分意外,毕竟她方才费劲心机可不就是要去他家。 车驶离这一段路,汇入主干道,又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色尾灯。 换上干衣服的叶青棠身体渐渐回暖,除了双脚。打湿的棉袜她脱掉了,只赤脚穿着那双休闲皮鞋。 “应如寄。” 称呼变了。应如寄转头看她。 “我脱掉鞋子可以吗?” “随意。” 叶青棠蹬掉了皮鞋,两腿抬起,踩在座椅边缘。 应如寄不由自主地睨了一眼,她脚趾上涂着指甲油,但车厢里光线昏暗,看不大出具体是什么颜色,只显得很深,便衬得她脚背皮肤白皙。 过了一会儿,叶青棠又伸手从carplay的菜单里调选出他常用的音乐软件,点击播放按钮。 应如寄觉得她多少有些自来熟,但不知源于经验还是未经思考的直觉,她的行为总会处在一个差一点就将过界,但没过界的微妙地带,并不会叫人觉得冒犯和讨厌。 耀眼、轻易让人喜欢是一种天赋。 她是他碰到的,在这一领域里天赋最高的人。 柏林之声音响响起,续播他在办公室里听到一半的歌曲。 “close the door and e on in,i got skin i'd like to you in”(*). 幽黄路灯光投入车窗又一闪而逝 ,整座城市于水中倾覆。 她在身旁随歌曲没调子轻哼,快乐的,自由的,像游鱼或者栖息于珊瑚丛的精灵。 车开到观澜公寓小区门口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叶青棠拎上自己的包和装衣服的袋子下了车,将要关上门的时候,应如寄开口了。 “你先上去,我回个工作电话。”叫人听不出是否借口的平静语气。 叶青棠笑说:“我住3栋1402,车可以开进去,跟门卫报户号和业主名就行。上楼拨可视,我给你开门。” 顿一顿,似提示,也像是就随口一说,抬手指了指旁边,“那边有便利店。” 叶青棠上楼进屋,蹬掉鞋子,脱掉衣服,率先走进浴室。 她没刻意加快速度,卸妆、洗头加上洗澡一共花去二十来分钟。 换上睡衣,将头发擦到不再滴水,接上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直到这时候,可视电话终于响起。 叶青棠关上吹风机,靸上拖鞋走去玄关接通可视,解锁楼下的门。 等应如寄上楼的时候,她从鞋柜里拆出一双干净的一次性拖鞋。 片刻,响起敲门声。 “笃笃”不轻不重的两声。 叶青棠检查一眼可视屏幕里电子猫眼摄入的画面,将门打开。 “请进。”她将拖鞋头朝里递到应如寄跟前。 应如寄关上门,换鞋,平声说:“手底下的人负责的项目遇到一点状况,多聊了会儿。” 他身上有一股清寒的气息,人在玄关淡白的灯光里,显得很是孤郁。 叶青棠微微晃神一下,笑说:“我还以为应老师临阵脱逃了。” 应如寄玩笑语气:“是有这打算。” 不,不是玩笑。 他坐在车里,吹了二十分钟风,最后一刻才真正下定决心。 叶青棠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好一会儿。 当他笑的时候,那种叫人错会的孤独沉郁感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失清逸的多情之感。 她转身往里走,笑问:“要喝一点什么吗?” “随意。” 叶青棠去开放式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两瓶依云水,放到茶几上,“你先坐,我吹一下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