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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套首饰是贾尤振在路上给她买的,是一家老字号的金店打的,手工好,样式也好,贾尤振曾说,万一要是在舅舅家过年,靳了了不好打扮的太寒酸。 没想到,这一套首饰却给提前用上了。 梳好了头发,戴好了首饰,那丫鬟又细细的给她敷上一层薄薄的珍珠粉,眉毛画的细细弯弯,眉心正中贴了一小朵梅花状的霁红花钿。 两颊按照时兴的妆法薄薄的扫了两道长长地胭脂,淡淡的似有似无,却一直斜斜拉到颊边;唇上用油腻的口脂涂抹的鲜红欲滴,连指甲都用凤仙花染得通红。 打扮好了以后,那丫鬟就轻轻地扶起了靳了了,好让刘氏评定。 刘氏对她望了一眼,立即赞叹不已:“真是个好模样,只可惜振儿没福气。唉。走吧,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说着,又叫那丫鬟给靳了了披上白狐皮披风,拿出一个水獭皮的暖手筒给靳了了戴上。 这暖手筒是刘氏自己的物件,她给了靳了了,也是希望她能打扮得好看一些,兴许那六皇子就更加高兴一些,那么姐夫贾斌获救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刘氏带着靳了了下楼,往店堂走去。一路上,万家的下人们和店里的伙计个个都在悄悄打量靳了了。 这时见到她丽如艳姬、清如秋月的模样,个个都在心里说:难怪了。 靳了了却好像不知道别人都在看她一般,她的一双眼睛只盯着店门口那辆马车旁站着的贾尤振。 贾尤振长身立在那里,背对着店门,双眼直愣愣的盯着人烟尚且稀少的街道,那背影萧索孤寂,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浓的化不开的忧愁之中。 靳了了心里再一次被哽住了,可她早上明明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化妆之前,刘氏曾经叫人拿了些水晶蒸饺来给她吃,可她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对靳了了而言,她长到这么大,除了生病的时候,吃不下东西的情况还是头一回发生。 “振儿,人已经打扮好了。”刘氏轻轻地唤道。 贾尤振闻言转过身来,看向打扮一新的靳了了,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靳了了看起来艳丽了很多,可能是发式和妆容的关系,一股新奇的妖艳之气从她身上幽幽散出。 可是那双似泣似怨、澄澈透明的大眼睛却又显得无比纯真,妖艳和纯真在她身上相互交织,却毫不让人感到怪异,只觉得美丽动人的让人挪不开眼。 贾尤振知道靳了了是美丽的,可是眼前的靳了了,却美丽的有些陌生,叫他觉得不真实。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万正看了一下眼神交织的两人,摇了摇头,大声道:“上车,出发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内城行去,万正一个人坐在顶里头,贾尤振坐在中间,靳了了却倚了马车的边缘,垂头不语。 马车里的气氛几乎要凝滞住了,那车轱辘每转一圈,贾尤振就觉得自己的心里疼了一圈。 他多想这段路永远也走不完,多想! 他甚至想现在就带着靳了了一走了之,抛下所有一切。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的。 上马车前,万正轻轻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就像是一道枷锁一般,牢牢的将他固定住了:“振儿,想想你爹。” 贾尤振开始安慰自己,至少,他们都能保住住性命。 至少,跟那六皇子,比到时候由黎泉带着靳了了亡命天涯要好。 至少,她还留在京城里,以后,他也许还能见上她一面。 只是,她一个人,能在六皇子那里过的舒坦么? 她那糊糊涂涂的性格,会不会被那里的人欺负的每日在房里哭泣。 就算马车行的再慢,也渐渐快要到了。 一直垂首不语的靳了了忽然抬起头来,看了贾尤振一眼,说道:“夫君,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不笨的。” 贾尤振心里的五脏六腑都在那一瞬间绞成了一团,疼的痛彻心扉,他伸手拉住靳了了的一只小手,脸上在笑,可是却笑的比哭还难看。 “你手都凉成这样了,还叫人不用担心?爷只怕你这没头脑的小东西,过不了几日就要哭爹喊娘了。” “夫君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跟我们家阿宝一样,总是掀被子。以后我不在,你晚上可要穿件坎肩再睡,可千万别着凉了。” “爷什么时候掀过被子了?叫你胡说!”贾尤振还是在笑,可是眼睛里却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靳了了不服气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万正坐在那头看着两人说话,心里居然也难过了起来。 他也曾经年轻过,知道有一个心爱之人在身边是人间至福。而他,就曾经跟那个心爱之人错失良机,导致终身悔恨。 所以现在,他万般明白外甥现在的心情。但明白归明白,他不能由着外甥再这么下去。 “前面就是逍遥王府了。”万正的声音突然响起,并且严肃的很。 贾尤振咬住了牙关,不再说话了,只是把靳了了那只小手握得牢牢的。靳了了被他握疼了也不叫,就那么由着他。 马车慢慢减速,最后停了下来。 贾尤振拉着靳了了下了马车,两只相握的手终于松开了。 靳了了感到那股火热的温度骤然离开,全身都打了一个寒颤,接着,说不上来为什么,她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头打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