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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身为皇亲国戚,就算犯了滔天大罪也不能像普通的犯人那般拉去斩首示众,无论是哪里的统治者都不想让自己家成为全天下的谈资和笑料。如果不出意外,表哥八成是被用更平稳的方法赐死,也算是全了皇家的一份体面。现在瞧他死后那副身中剧毒的模样,倒也符合她一开始的猜测。 她之前从来没有怀疑过红苕的身份,一是因为记忆不齐导致的印象模糊,二便是因为红苕身上的生气颇足,虽说她不止一次注意到她耳边的红色斑块,也因为证据不足只好按捺不动,没想到竟然因为一次心血来潮的探查揭开谜底。 想必表哥为了维持“活人红苕”的姿态费了不少力气,他本身为一恶鬼,每天生活在活人之间,必定日夜受阳气侵蚀,时间久了便会逐渐显露原本的姿态。为了维持画皮,他不得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每过段时间便寻找命格偏阴女性,吸取她们的精气,于是,镇守千金和这位小姐都成为了他的牺牲品。 奇怪的是,柳厌离实在是想不通表哥到底为什么费如此大的心力也要假装成红苕,这实在不通情理。一开始她猜测过红苕是爱上了邵雨琪才会强留人间,可是如果女方变成了表哥,那就从人鬼情未了变成了实打实的惊悚剧目。 心高气傲的大表哥爱上了饕餮,甚至不惜为了他心甘情愿的男扮女装? 柳判官表示就算她真的离疯不远了,也不会相信这种不走心的荒诞理由。 为什么是红苕?为什么选择留在酆都镇?为什么接近饕餮? 这里面一定有她所不知道的理由。 想到这里她又耸然一惊,如果说在饕餮的眼里表哥假扮的“红苕”一直是这幅样子,那么他能一直不动声色的假装被骗,还一演就是无数年,如此深沉的心机和充足的耐心足以让人背后发凉。 起码柳厌离扪心自问,如果有一个这么浑身尸斑的恶心家伙天天睡在自己旁边,她估计早就冲进大和尚们开的全素斋跪求捉妖了。 不,请别告诉她这一切都出自真心,她拒绝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感天动地的真爱。 好在上天还不想这么早就把柳判官生生感动致死,饕餮老爷自然不是出自真心,毕竟在他看来,爱上大表哥就跟某个人要跟一盘糖醋排骨缔结连理一样,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饕餮老爷很喜欢大表哥,不过就跟柳小姐喜欢rou包子一样,是对食物的喜爱。 “你看这脸色,这身段,本座养的可真是好啊,”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只差一点就可以铸就绝世美味了,也不枉本座花费了这么些年。” 柳厌离和萧玦脸色铁青,以他俩浅薄的审美,实在无法从大表哥惨绿的脸色、布满尸斑的身躯里看出什么美味的意境来。 好在饕餮老爷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俩对此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反应,曲高和寡的境界一直都是这么寂寞如雪。 “上次不小心一下子把镇守家那个傻闺女吸死了,这次这个肯定要多享受几天,”他对着湖心亭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晒然一笑,双手由蒙改捉,将一人一鬼再次揪住,“下面的剧目小孩子可不宜观赏,你们两个小崽子还是跟着本座先回去吧。” 这句话对于被这幅死尸和女子交缠图恶心到的小伙伴来说可谓是天籁之音,于是饕餮老爷顺利的把老友的小宝贝们一手一个拎了回去。 本来他老人家打算直接把这俩熊孩子往荀掌柜家门口一扔,就完事走人,谁知柳判官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靠山地界就胆子肥了,竟然反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圣君!仙君!神君!”她一嗓子就嗷上了,还顺带将饕餮宽大的袖摆往自己小臂上缠了几圈,“小女子的未婚夫竟然成了您的夫人,还红杏出墙,小女子知道您憋屈啊!” 饕餮老爷大概是被这个神展开惊呆了,竟没有第一时间挣脱她的束缚,这时候不顺杆爬那就不是柳某人了。 “不要紧的圣君!咱们两个可谓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您心里要是苦!别憋着,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啊!” 饕餮圣君:“……” 萧玦不忍直视的以袖掩面,这几句话的信息量简直大的吓人,她把饕餮被人戴了绿帽的事这么嚷嚷出来是不要命了吗? 柳厌离当然不是不要命了,她只是想知道饕餮跟大表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没法直接问出口,只能装疯卖傻。 饕餮老爷显然也是个此道中人,他几乎是转瞬间就换上了一副凄凄苦苦的模样,反手抱住柳厌离,跟着她哭天抢地的抹泪。 “郡主你怎么能忘了雨琪呢?”他幽怨的目光简直入木三分,“虽然奴婢并没有红苕那么得用,可郡主您怎么能忘了奴婢呢?” 啥? 柳小姐在这出乎意料的答案面前呆滞了一秒。 “您忘了吗?奴婢是公主赐给您的丫鬟雨琪啊!”饕餮装模作样的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泪水,“郡主您走了以后,柳家也败了,奴婢们也没了活路,那时候奴婢就发誓下辈子再也不当这无用的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的诚心被老天爷听去,这辈子也算是心想事成,谁知好日子没过几天,奴婢就落入了一只妖怪手里,那妖怪附在了奴婢身上,逼奴婢来寻了红苕,可奴婢确实不知道,那红苕竟然是表少爷假扮的啊!” 饕餮哭的凄凄哀哀,唱作俱佳,要不是身形样貌都是男子,那就是活脱脱一个与旧主重逢的可怜丫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