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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22节

    “他们不能与我们一起走。”

    谢缈拎着爬上他肩背的小黑猫的后脖颈儿,将他扔到戚寸心的怀里。

    戚寸心摸了一把毛茸茸的猫脑袋,抬眼看他,“路上……会很危险吗?”

    她也听见了丹玉的话。

    谢缈将底下柜子里的朱漆描金八宝盒放到桌上,说,“娘子,你不要怕。”

    “是我父王在跟我下棋呢。”

    他语气轻缓,那双眼睛纯澈无害。

    下棋?

    戚寸心一头雾水,却见谢缈按了一下那八宝盒中间的金漆花,所有的匣子一瞬打开,每一格里都放着精致小巧的各色点心。

    “娘子,你好像最喜欢这个。”

    少年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那些点心看了几眼,随即从里面挑出一块绿色的,花瓣状的点心递给她。

    戚寸心接过来,才躲开小猫的爪子咬了一口,却不防身旁的他忽然偏头靠在她的肩上。

    她被呛到,咳嗽了几声。

    谢缈仰头看她,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软乎乎的困倦意味,“娘子,我好困。”

    他好像又成了在东陵时,那个有点黏人的少年。

    只要他这样,

    戚寸心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就好像此刻她如此近距离地看他的面庞,看他纤长的睫毛,她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马车始终平稳行驶,而他靠在她肩上,闭上眼睛,呼吸清浅,犹如微凉的风时不时地拂过戚寸心的脖颈,令她始终僵直着脊背,动也不动。

    “娘子。”

    她以为他睡着了,却忽然听见他犹如梦呓般的轻唤。

    他没有睁眼,只是隔了一会儿,忽然又说,“你不要生我的气。”

    “等回到月童,我请你吃很多八宝rou,我也可以教你练字,多久都可以。”

    也许,他是想起在东陵府尊府的南院里,那个蝉鸣喧嚣的午后,想起她鬼画符一般的字迹,他弯起唇角,又轻轻地说,“你的字,真的好丑。”

    她也想起那日他拒绝教她习字的理由,闷闷地回了句:“娇气鬼,不用你说,我自己知道。”

    他无声地笑,呼吸有一瞬是乱的,如风一般扫过她的脖颈,直至他再度安静下来,呼吸又变得轻缓许多,也许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戚寸心没忍住稍稍侧过脸,垂眼去看他。

    睡着的谢缈显得过分乖巧,就靠在她的肩上,偶尔风吹开帘子漏进来几道光线,更照见他眼睑下倦怠的浅青。

    戚寸心盯着他看了会儿,伸出手,用衣袖替他挡下窗外漏进来的光。

    车行两日,便要坐船渡仙翁江。

    曾隔断南黎北魏的仙翁江,如今也因缇阳告破而成为了南黎境内的江河。

    此夜无月,唯有疏星点缀。

    江上白雾茫茫,船上的灯火在湿润的雾气里变得毛茸茸的,船上守夜的将士一个个站得笔直,一声不吭,唯有泠泠的水声不断传来。

    “徐大人,江面上有些不对。”

    一名侍卫轻敲一道舱门,满脸肃正。

    徐允嘉当即抱剑而出,立在甲板上望向那雾气里粼波微泛的江面,一双眼瞳浸润冷意,“果然是在水路动手。”

    他当即下令,“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若有异动,誓死保护郡王和郡王妃的安危!”

    漆黑的夜色掩盖了水面越发接近楼船的竹管,破水而出的影子很快将系了绳子的飞爪抛上船,随即刀刃的寒光泛滥,数道人影顺着飞爪的绳索攀船而上。

    戚寸心是被外面的打斗声惊醒的,她一下坐起身,却见谢缈正坐在床沿,把玩着手里的那枚白玉剑柄。

    戚寸心才开口唤了一声,却听破门声响,浑身是血的侍卫被踢倒在散架的门板上,当场气绝。

    作北魏兵士打扮的魁梧男人提着一柄刀冲进来,谢缈反应极为迅速,当即伸手将戚寸心从床上拉下来,按下白玉剑柄上的圆珠,纤薄如柳叶般的剑刃骤然显现,与那陌生男人扬起的刀刃相接,擦出几道火星子。

    戚寸心被他握着手腕,一直被他挡在身后,她只见谢缈手中纤薄的剑刃轻敲那男人发出铮然的声音,随即他一脚重重地踢在那男人的腹部,趁男人踉跄退步的刹那,他握着她的手迅速往前,剑锋精准地割破了男人的喉咙。

    极细的伤口里殷红的血液涌出来,刀落了地,男人来不及伸手去捂脖子,便重重地倒下。

    戚寸心来不及多看一眼地上的尸体,便被动地跟着谢缈出去。

    “郡王!”

    徐允嘉匆匆赶来,见谢缈与戚寸心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又忙道,“郡王,来的人足有上百之数。”

    “怪不得这么热闹。”

    谢缈用指腹擦去脸颊沾染的血迹,却忽见江面一条乌蓬小船逐渐靠近,那穿上挂着一盏孤灯,而船上那一道影子并不分明。

    直至他忽然一跃而起,飞身落于楼船桅杆之上,徐允嘉隐约瞧见那须发皆白的老者背后的双刀,他的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郡王,栖霞院竟请得动他?”

    那老者背后的双刀古朴精巧,只看那两柄刀,徐允嘉便知此人应是江湖之内颇有声名的双刀侠客——叶天英。

    桅杆上的叶天英抽出双刀,俯身跃下,朝谢缈而来。

    徐允嘉想上前去拦,却被叶天英一刀挡开,那刀刃震颤,震得徐允嘉摔了出去。

    叶天英一双锐利的眸子盯住谢缈,双刀划破空气往前,而谢缈当即带着戚寸心迅速后退躲开,随即握着钩霜剑旋身刺向叶天英。

    叶天英的刀法老辣,招式又狠又快,但谢缈每每接招却也游刃有余,手腕一转,纤薄的剑刃快如影,剑招竟比叶天英还要狠。

    “星危郡王这一手钩霜使得漂亮,竟比你师父还要出色些!”叶天英双足勾住桅杆,悬在半空,举着双刀,笑了两声。

    谢缈扯了扯唇,却在叶天英再次举刀而来的刹那,剑刃擦过他厚重的刀刃,却故意卸了些力道,任由刀锋刺入他的腰腹。

    徐允嘉才杀了一个人,转头便瞧见这一幕。

    戚寸心也慌了。

    但叶天英却像是丝毫不意外似的,他花白的胡须被江风吹着,手中的刀却控制得极好,没再刺得更深。

    随即他凌厉的掌风打在谢缈身上,连带着戚寸心也随之坠入仙翁江。

    初秋的河水已经足够冰凉,戚寸心重重地坠入水中,河水淹没她的口鼻,她的视线越发不清晰。

    意识模糊前,她只感觉似乎有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滴答,滴答。

    时断时续的水滴声几乎充斥了戚寸心的整个梦境,那种被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犹如一只手掐住她的脖颈般,令她皱着眉在睡梦里不断挣扎,却又始终无力发出一点儿声音。

    终于挣脱漆黑噩梦的桎梏,戚寸心骤然睁开眼睛,犹如窒息濒死的人忽然得到解脱般,大口大口地呼吸。

    也是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身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而靠在她肩上的少年衣衫浸血,腹部的伤口血rou模糊。

    “缈缈!”她惊慌失措地唤他。

    戚寸心发髻间金步摇上镶嵌的鲛珠散着柔亮的华光,隐约照见少年苍白的面庞,但无论她怎么唤他,他都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他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戚寸心伸手沾了满手的血,她眼圈儿都急得红透了,却忽然瞧见自己手腕上的金丝不见了。

    她顿了一下,随即拔下发间的金步摇,踉跄着站起身跑出去。

    铃铛的声音一点,一点地远了。

    昏暗的山洞里,少年眼睫微颤,忽然睁开一双眼睛,他的眼瞳黑沉沉的,仿佛碾碎了所有的光影。

    这陌生的山野草木丰茂,林间萤火弥漫,夜风吹着草叶发出簌簌的响动。

    原本戴在腕上的红绳银铃被少年握在手里,他另一只手提着那柄带血的长剑,迈着极轻极缓的步履穿行于山林。

    凌乱的一缕发轻拂他苍白的侧脸,他踩碎那鲛珠散出来的柔光,就那么静默地盯着那捧着鲛珠,头也不回地往前去的那个姑娘。

    他那双冷淡的眸子里夹杂几分嘲讽,几分失望,苍白的指节稍稍屈起,似要捏碎手里的铃铛,却见那姑娘忽然站定,随即蹲下身去。

    他亲眼见她摸了摸形状纤细的嫩绿草叶,胡乱抓下一把,便站起来转身要往回跑。

    但只走出几步,她忽然站定。

    鲛珠柔亮的光芒隐约照见他的身影,她愣愣地望着他,忽然抬手去看腕骨上的银珠手串,才意识到她的铃铛响了一路。

    或因情急,她一时竟忘记了,只有两人离得近,这铃铛才会响。

    戚寸心后背发凉,她就那么看着他,不由后退了两步。

    但下一瞬,少年忽然失去支撑般,摔倒在地时,她还是下意识地跑过去扶他,直至他抬头,重新用一双眼睛看向她,她才要松手,可他却忽然靠在她的身上。

    “我以为你会走。”

    他垂着眼帘,神色不清,声音也是虚弱无力的,“所以,我刚刚在想,我是不是就应该将寄香蛊的蛊虫放在你的身上。”

    “我真的很失望,”他的声音极轻,“可你,又总是做出许多出乎我意料的事,你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钩霜和铃铛落地,碰撞出清晰的响声,而他忽然抱紧她的腰,抬首望向她时,他的眼眶竟有几分泛红,眼瞳雾蒙蒙的,声音透着几分委屈迷惘:

    “戚寸心,你在玩弄我。”

    第23章

    徐允嘉带人跟着一只银霜鸟赶去仙翁江下游的山上,找到他们二人时,已经是翌日的清晨。

    在靠近村落的山林里花钱借用了一个小院子,徐允嘉替重伤昏迷的谢缈清理了伤口上附着的,被捣碎的青绿草药和血污后,又替他重新上了药,再缠上纱布。

    戚寸心换了身棉布裙,裹着披风坐在一旁捧着一碗热汤,看见徐允嘉那满手的血,还有另一名侍卫端出去的一盆血水,她的目光再落在那昏迷的少年苍白的面容上时,却满脑子都是昨夜萤火弥漫的山野。

    衣衫染血的少年提着那柄寒光凛冽的钩霜剑,用一双阴郁沉冷的眼睛静默地望她,后来那双眼睛又沾染水雾,展露极具欺骗性的委屈。

    山洞阴冷的寒意好像现在还在她的骨头缝里,戚寸心不由将身上的披风再拢紧些。

    她正恍惚,听见徐允嘉唤了一名侍卫进来,才回过神。

    “拿这个去澧阳城中取药,快些。”徐允嘉将写下的药方递给那名侍卫。

    穿着一身粗布衣,作寻常百姓打扮的侍卫当即领命,转身匆匆走出去。

    徐允嘉洗净手,或见戚寸心裹着厚厚的斗篷却还有些细微地颤抖,他便又唤了个人去找汤婆子。

    “郡王妃放心,郡王未被伤及要害,现今性命无虞。”徐允嘉走上前,恭谨地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