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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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没有其他情绪,尤其是看向楚锐的时候。 这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但是楚锐没法把自己当成特例,或许只是廖谨教养惊人,这没什么稀奇的,这种人哪怕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优雅和端庄。 但是不久,楚锐就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廖谨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态度温和进退有度,在面对他时就仿佛十分不好意思。 他很少多说话,大多数都是楚锐说,他听着。 廖谨是一个绝佳的倾听者,并且能给出建议和安慰。 楚锐偏头看他。 其实廖谨这个样子与其说是在听他说话,不如说是在看他吧。 青年随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仿佛随口一问:一直听我说不无聊吗? 廖谨道:不无聊。 他说的很真诚,他眨了眨眼睛,笑呵呵地问:我的反应让您觉得索然了吗? 当然不是。他断然否认。 廖谨再一次笑了。 笑得尤其开心。 廖谨太喜欢笑了,他好像没什么场合笑不出来。 最初特训的几个月楚锐简直要死在营地,廖谨也是,他体力不比别人强多少,但是意志力惊人。 在楚锐差点昏过去的时候他还知道在楚锐耳边小声说:您没事吧? 他仍然一丝不苟。 楚锐含糊地回答一声。 楚锐当然能看见廖谨身上已经湿透的军装,但是这种自己汗如雨下,但是自己队友却好像只是来散步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有挫败感了。 楚锐自从认识廖谨以来对方从不发怒,也没有因为过度的训练表示过不满和疲倦,他仿佛是一台零件精巧的机器人,永远不会具有人的感觉。 性格恶劣,被娇惯坏了的楚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少爷了,但是仍然死性不改。 他休息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伴随着大幅度的咳嗽。 教练对此毫无反应。 下一秒楚锐就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廖谨弯下腰,担忧道:没事吧。 楚锐摇头。 要不要去看医生? 楚锐这时候都觉得好笑了,但是,他勉强地笑了起来,这里是训练营啊,廖谨。 廖谨朝他伸手。 楚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廖谨扶着他。 廖谨的状况不比楚锐好多少,他能支撑下去全是靠意志力。 楚锐一把搂住了廖谨的腰。 廖谨一愣,然后就被对方按到了地上。 刚下过雨,廖谨宁可类似也不会坐下休息的。 然后他就按到了这种地方。 廖谨发现自己腰压住的位置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水坑,其他地方都是泥。 楚锐整个人几乎跨坐在他腰上。 廖谨一眼不眨地看他,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此刻也静止了。 廖谨这个人看起来虽然瘦,但是腰腹都相当结实,腹肌排列整齐,第一次看见的楚锐也愣了一下。 主要是为什么有人看起来瘦,但是腹肌胸肌还是一块不少呢? 廖谨仰头看他,一贯苍白的脸色这个时候也没有红润到哪里去,他微微张开嘴喘气,给人一种病弱颓靡又绮丽的错觉。 他始终一眼不眨。 他的眼睛一片漆黑。 做什么?他问。 他克制着自己摸上去的欲望,当然不行,周围有队友在看热闹,教官则是在皱眉,似乎打算在他俩有什么过激举动的时候把两个人分开。 楚锐仿佛这才想起来他要做什么,一是他妒忌为什么大家都是跑了那么远只有你头发好像刚才造型室出来,二是廖谨对他太好了,简直是说一不二,有求必应。 他就想看看对方生气是什么样。 廖谨这个时候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可真漂亮。 他这样的动作美得让人窒息。 即使他现在头发也乱了,有一部分还沾了泥。 楚锐尴尬地按了按眉心,他觉得相处这个注意的自己刚才好像没有长脑子。 奇怪的是廖谨明明是同性,他却有种在面对美丽异性时的感觉。 并非侮辱,而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对男人产生过这样奇怪的距离感,他告诉自己你可以接触,但是你必须保持距离,保持一个合理礼貌的距离。 他对男人可从来不这样。 这个时候他都要怀疑廖谨是不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我就是...... 就是什么?廖谨问。 楚锐从他身上翻下来,滚到廖谨旁边的地上,道:我想看看您生气是什么样,对不起,我承认我当时脑子出了问题。 廖谨笑容更大了。 即使两分钟之前他还衣着整齐,毫不狼狈。 廖谨坐了起来,道:您想知道? 现在也不那么想了。 廖谨用手随便把头发上的泥弄了一下,发现弄不干净之后就听之任之,反正回去总是要洗澡的。 您不会想知道的。廖谨说。 像是廖谨说的,楚锐在知道是什么样子之后立刻就失去了知道的欲望。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好奇心了。 执行任务出现了意外,廖谨受伤。 虽然这次事故楚锐也有一半责任,他们俩都疏忽了,但是廖谨什么都没说,反而在看到他身上的伤时脸色难看的吓人。 他们已经在这呆二十四天了,比原定时间还长了七天。 食物可以抓捕,水可以获取,但是药品不行。 廖谨身上的病毒感染比楚锐身上的严重得多。 廖谨神色淡淡。 楚锐知道这种寄生菌,他们像是植物,会开出艳丽的花,当然只是在皮肤下面,类似人体彩绘又像是那么立体的玫瑰。 但事实上它们是菌类,其他菌吸收死物的营养,可它们喜欢活的。 楚锐的伤口里就有这玩意,此刻他正拿着被火烤得通红的匕首在大腿上反复比划。 廖谨刚把裤腿掀开,表情冷淡地又盖了上去。 楚锐拿刀把伤口里的花挑了出来,他疼的呲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在廖谨面前出声,只好干吸气。 沾了汗的手几次握着刀都是打滑的,楚锐尝试了几次,最终把刀尖插到rou里,用力一弯。 他到嘴的话因为顾忌廖谨在,生生吞了下去。 廖谨皱眉看他血rou模糊的伤口,把药扔了过去。 用刀没用,如果菌群没被杀死话不到半个小时还会再长的。 楚锐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的廖谨眼中似乎有些奇怪的神采,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不好意思。 楚锐勉强一笑,捞过药,正要打到伤口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这是最后一支,我记得。 廖谨点点头。 你怎么样? 廖谨垂眸,样子娇弱美丽,大概谁都不会怀疑他撒谎,我没事。他回答。 他表情自若,被这种真菌寄生后非常疼,他不管从表情还是语气看都不像是被寄生了。 楚锐点点头,把针管推到一半。 廖谨看着他,认真专注,仿佛面前的人是他极为重要的事业一样。 楚锐猛地往前一扑。 廖谨以为他疼得受不了了,下意识地扶了一把。 然后就被楚锐把裤脚推了上去。 廖谨在那一瞬间居然庆幸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爷没有把他裤子拽下来看。 廖谨腿呈现出一种常年不见光的苍白,但是好在骨rou匀称好看。 因为他太白了,开在上面的花就显得更好看,更娇艳。 他从脚踝到膝盖上已经开满了这种菌类,红的几乎要流出血来。 楚锐那一刻只觉得寒意从脖子一直到了脑袋上。 他拿着那支唯一的药,结巴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要不是他确信自己是真的脑子乱,不是因为这该死的花让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他大概会非常紧张。 反观廖谨,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楚锐沉默了一会,道;把衣服脱了。 倘若气氛没那么紧张廖谨或许会摆出一副不胜娇羞或者被侮辱过的气恼表情来配合楚锐,但是此刻他也听出了楚锐语气中的怒火,他把裤腿拽了下去,细致地把边角整理好,然后才道:我没事。 楚锐简直气笑了。 衣服脱了。他重复了一遍,那支针剂被他随手插回无菌袋里,然后他端起了扔在一旁的枪。 楚锐的表情和语气都不是像是在开玩笑,他一字一句道:把衣服脱了,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 廖谨居然笑了,他语气温柔地问:如果我不呢?您会杀了我吗? 他微微仰头,好像是为了把弱点暴露得更加明显一些,为了让楚锐能更轻易地得手。 廖谨仰起头,紧绷的脖颈曲线脆弱又优美,在光中都不像是真的。 楚锐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发现那玩意以rou眼可见的速度从廖谨的脖子爬了上去,一直爬到下颌那才停下。 要是脱下衣服,恐怕廖谨全身都是这样鲜红的花朵吧。 宛如图腾。 事实上他现在比起一个军官,更像是这个神秘的原始森林中的祭祀,或者是什么死于祭祀的战俘,身上被画上妖艳诡异的花纹,然后用钝刀划破喉咙,失去血液滋养的真菌不会再向上蔓延,他的脸一直都是那样的苍白美丽,宛如瓷器,整个身体却是一片靡丽。 那是献给神的祭品。 但是廖谨他不是祭品。 楚锐觉得口干舌燥,他的身上很烫,原因大部分是愤怒。 他长时间和廖谨呆下去一定会被气死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廖谨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不告诉他,因为两个人分着用药效果会不好吗? 那么现在合乎常理的举动难道不是诱骗楚锐,他独自一个人用完这支药吗? 楚锐掂了掂手里的枪,道;过来。 廖谨朝他走了过去。 楚锐看他露出的妖异的皮肤,觉得他很像是一个来取自己性命的鬼魅,变成了他最信任的战友的模样。 跪下。他命令道,命令出口之后才意识到了不对,楚锐又补充,跪到我面前。 廖谨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兴致盎然,他依言跪到楚锐面前,神色一如既往地无辜纯澈。 楚锐觉得他好像把一层面具挂在了自己的脸上。 廖谨一动不动地跪着,直到他看见楚锐拿起那支针剂。 廖谨偏头。 楚锐知道这玩意对于现在他们两个都很重要,真菌还在不停地生长,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 下一秒,廖谨动了,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楚锐猝不及防,但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一枪直接抵在到了廖谨的腹部。 通常情况下,他们争论的应该是谁来使用这支药,而不是为了让对方用这支药搞得要死要活。 荒唐得可笑。 你的情况比我严重得多,楚锐尽量用讲道理来解决他们面对的问题,如果不用,你可能会死。 这个时候的廖谨仿佛听不懂人话一般,歪着头,看他的表情像是某种人畜无害的小动物在盯着什么从未见过的外来物种。 廖谨永远都知道用什么办法能让楚锐改变主意。 但是这个时候楚锐不会改变主意。 他把枪往上顶了顶,道:我最后说一次,廖谨,别逼我开枪。 你会开枪吗?廖谨笑了起来,你这时候宁可把药给我。 廖谨说的很对。 他的态度称得上有恃无恐。 楚锐道:我真的会开枪。 廖谨弯着眼睛,虽然他看起来是在看楚锐,实际上一直盯着楚锐手里的药。 他需要一个机会。 他需要一个...... 廖谨整个人好像被冻住了。 就身手而言,他和楚锐不相上下,楚锐因为药物的原因在体能感官等方面比他强的多,不过楚锐不会在此刻催动生物素。 他不想吓到廖谨。 但,在一支药推到皮肤里之后廖谨仿佛才反应过来。 他猛地推开了楚锐,神色像是一个受侮辱的小女孩。 要是楚锐没看错的话,廖谨似乎在颤抖。 他因为一个权宜之计的吻气得浑身颤抖。 这张常年苍白的脸终于泛起了红。 楚锐抹了抹嘴。 不得不承认廖谨的嘴唇虽然凉,但是非常柔软。 他为了防止对方认为自己另有所图,在药打进去之后就立刻放开了。 我就是,楚锐解释道:不得已。 廖谨脖子上的花纹缓缓褪去,他脸上的血色也缓缓褪去。 廖谨声音很古怪,不得已? 不得已。 楚锐,他以一种相当愉快,相当甜美温柔,简直不像个成年男人一般的语气说:如果碰到其他人也不愿意用药,你会这样做吗? 楚锐立刻指天指地证明自己对廖谨绝对没有心怀觊觎,我就是觉得你的情况比我严重,如果我和别人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会这么干的,他尴尬地说:当然不一定会用这种方法转移人家的注意力,廖谨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别的...... 廖谨,廖谨你去哪? 廖谨转头就走。 楚锐在他身后哀嚎道:廖谨,廖美人,廖中校,您看我和您共处一室过的份上回头看看我,你不在我真的会死在这的。 廖谨,廖谨。 楚锐不会拖着一只血rou模糊的腿跑过去追廖谨,他靠着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虽然突然,但毕竟是事出有因,还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但愿廖谨对同性没那么排斥,还是对一个alpha。 平心而论,就做朋友来说,他还很喜欢和廖谨相处。 廖谨永远不会做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妥帖得宛如早就认识他一样。 楚锐晃了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