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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与然挑了挑眉,没回答。 “怎么不说话?” 对方温声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挺羡慕你的。” “我觉得你资源挺好的。” 周与然想了想:“环艺对你不错啊,我在拍的这部戏,听说也是你不要的。” “……” 江一南认真看了她两眼。 发现女生神情平淡,慢慢喝着保温杯里的枸杞热汤,并没有任何嘲讽针对的意思。 于是她也就笑了笑:“嗯,是我没抓住机会。在演戏上,我天赋确实不高。” “你今天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对自己的职业生涯进行检讨的吧?” 周与然很无语:“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不用寒暄也不用费尽心思想开场白,我们已经撕成那样了,没有必要再走欲盖弥彰这一套流程。” “没有欲盖弥彰。我确实是,这几天想通了很多事情。” 江一南沉默两秒,继续道:“我之前针对过你,是那时候钻了牛角尖,觉得如果没有你在其中捣乱,景廷就会喜欢我,但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呢。我认识景廷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产生过一点想要跟我在一起的念头,其实有你没你,都是一样的。” 周与然:“……” 怎么又聊回这个男人头上了。 “抱歉,不说他了。” 对方摇头笑笑:“一时没忍住,看见你,就忍不住想到他。你说你没谈过恋爱,其实我也没有,我这辈子就喜欢过这么一个男人,大家都以为我是看上了景廷的钱财地位,其实不是。哪怕他是个乞丐是个穷光蛋,我也一样会这么爱他。” 周与然不想听她的感情剖析:“我听明白了,你今天是想告诉我,之前跟我折腾了那么多来回,没有别的理由,就纯粹为了坚守你的爱情?” “当然不是。” 江一南否认得很果决:“我大学的时候就已经非常讨厌你了,那时候你都还不认识景廷呢。” “……我大学的时候得罪过你?” 江一南没有马上回答这句话。 她顿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周与然,你在刚出道的时候,被那个团内其他人欺负,是什么感受?” “……” 周与然拧起了眉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压抑,痛苦,怀疑自我,看不到往前走的希望,想求助其他人却被一遍遍指责,觉得自己连活着都是一种错误。”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竟然戏剧般地红了起来,连笑容都带上了几分苦涩:“可是又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觉得不公,愤怒。厌恶自己,也厌恶这个世界,连自……自我惩罚的时候,都带着恶意的报复心理。” “是这样的,对吧?” “……” 这是干嘛? 现场飙戏? 见女生不说话,江一南很快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弯着唇:“其实你不用这么防备我,你经历的那些事情,我全都经历过。被孤立,被霸凌,被污蔑,被中伤……甚至我曾经所遭受过的,还要远痛于你。” “周与然,你知道一直以来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 “因为在那个我最绝望、最不堪的时期,你作为一个知道真相的旁观者,不愿伸出援手就罢了,还在我身上扎下了最后致命的那一刀。” 周与然愣了愣:“我?” “对。” 她直直地盯着她,眼里的情绪平静而疯狂:“就是你。” “……我什么时候扎你一刀了?” 周与然蹙起眉,开始搜寻起原身的记忆:“我压根就不知道你曾经也被霸凌过,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以前了,你不用知道。” 江一南嘲弄地扯了扯嘴角,眼睛里满是憎恨和恶意:“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天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自己种下的因,你并——不无辜。” “……” 不知道为什么,周与然看着她近乎扭曲的面容,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抿抿唇:“那么我能问问,那个“很久以前”的时候,我究竟对你做过什么吗?我……想不太起来了。” “你旁观了我的屈辱和痛苦,原谅了加害者,却指责我的脆弱,你高高在上地炫耀着自己的幸福,最后对我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坚强一点。” 江一南凝视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眼珠黑得甚至透出一种诡异:“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这个人真的好天真,天真得让人觉得恶心。” “如果能让她也来承受一遍相同的痛苦就好了,如果那个被羞辱、被加害的人是她,她还能不能摆出一副理中客的模样,对自己说要坚强呢?” “应该不能吧。她只会被人压着拳打脚踢,患上抑郁,时隔五年后在社交媒体上大哭,崩溃,甚至无法维持一个正常人的姿态。” “至于她最后为什么突然醒悟了……我想是因为她的身上,也发生了一些常理难以解释的事情吧。” 江一南收起笑容,握着杯子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连关节都开始发白:“周与然,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 周与然挑挑眉:“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别装了!我不相信人可以在一夜之间改变那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