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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我胜之不武,您得早些治好,以后才能公平的比一次。” 这个理由,好像也说得通。 正道武林,是挺讲赢要赢得光明正大,尤其是做盟主的人。 青年疗伤的手法堪称细致入微,可就是太小心了,逼得郁衍全程盯着一侧墙壁上的一道缝隙,用尽气力去忍住那股难耐的冲动。 如果眼神可以凿墙,那缝隙估计都能被当场洞穿。 怕痒,本是件很私密的事,私密到郁衍自己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会怕。 太奇怪了,像脚板心、手心这些平时明明最cao劳粗糙的地方,能抗住成吨的痛苦,反而受不了一点温柔的力度。 涂药的动作兀的一停,商应秋:“……师尊?” 他已下手很轻,但师尊仍全程紧扣脚趾,似用巨大毅力忍耐着什么,脚背上都绷出几条若隐若现的青筋。 随意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师尊的大半异常,只露出一点发红的耳尖。 他知道这肯定不是因为疼……师尊不会对他示这样的弱。 “您是怕痒么?是不是我动作太轻了?” 商应秋做什么,都爱直来直往的,包括说话。 郁衍这下被问得恼羞成怒了:“擦完就滚,还看什么看!” 被看几眼本没什么。 这些日子也算朝夕相对,牵过手喂过饭,看几眼又算什么。 可人一旦身份变了,有些事就不一样——对,就像泥腿子当了皇帝,还能容忍落难时下属的玩笑么? 一个道理。 被恶言相对,再热的脸也贴不了多久的冷屁股,何况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可商应秋认真的回答了这句气话。 “我在看干爹,是不是还与记忆里一样,在今天之前,我常常在想您,想这个问题。” “……” “如今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郁衍一时哑然,别人记忆里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这真是个很无聊的问题。 他后来枕着自己手臂,睡不着觉,思考了一晚上。 如果不算这次事故,自己执掌不周宫以来,还算稳中有进。 在弟子眼里,自己多半是英俊神武,威猛不凡的样子。 ……但也有一次例外。 后来郁衍多少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有惊无险后,人的心态会有短暂的改变,他以为那凝神香是阿唐放的,破天荒牵着少年的手走出殿宇,以示恩宠。 他记得在下山途中,远远的,是有个少年从山下狼狈跑上。 郁衍觉得奇怪,就看过去了一眼,掌中牵着的手立刻紧张得颤抖了起来。 但当时的自己,并没注意到这点细节。 少年因跑得太急,太赶,呼吸完全紊乱,单薄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好像下一刻就要接不上气一般。 额发湿淋淋的滴着汗,衣下嶙峋的背脊都被浸出了显眼的痕迹。 郁衍眉头蹙了蹙,门中重地,哪能这样跑老跑去,简直不成体统。 是长老没教礼数么? 他想要的接班人,不仅要武功人品兼优,还需要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的镇定。 身旁的侍卫先一步挡下了少年。 “见到少宫主,为何不行礼!” 面对侍卫的问责,商应秋像根本没听到,他视线僵硬地在郁衍牵着阿唐的手上,上一刻还起伏的胸膛,下一刻瞬间停止了跳动。 明明身上热得汗流浃背,但眼睛里已带上了凉意。 郁衍反手搭在自己额头上,对着黑漠漠的墙顶,长叹了口气。 ……在商应秋眼里,自己当时一定很坏,说不定还有点昏庸。 可过去的事,想起又能如何呢呢? 现在需要困扰的也不是过去,而是现在自己的处境。 此地与水牢不同,除了商应秋的心腹,其他人都进不来,算是个安全的地方。 他原以为,商应秋会逼供他说出迷药的解法。 可从头到尾,他都没提过这事,这是什么意思?是对神医太胸有成足,还是想来软的,想攻心为上? 总之,这与他预想过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胜者为王,为王者就该拿出自己该有的姿态,只要商应秋拿出足够……或者说哪怕不多恶意,他在心中模拟排演过无数次的应对之策就有了可用之地。 他有足够周全的准备应对敌意,无论是谁的,以强破强,以石击石。 可没有,他从商应秋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丁点的恶。 如果坏,可以打破这份僵局…… 那他也只能继续坏下去了。 第29章 正确拍马屁的姿势 再完美的虚与委蛇, 也总会在冷言冷语下暴露痕迹。 挑三拣四必须继续。 无论商应秋说什么,做什么, 带来什么好吃的, 郁衍都得不为所动,偶尔吃一两口, 嫌弃为主, 讽刺为辅,再好吃的也能被他挑出毛病。 什么是魔头的姿态? 人家千魔城主, 被送上邢台前还能抚琴高歌一曲广陵散, 就是他们魔教人该有的典范, 值得流芳百年, 交口称颂。 “干爹, 该用饭了。” 郁衍盘膝打坐, 眼帘开一小线, 悄悄看过去一眼。 他不会动心的, 哪怕那盘最后一季的肥螃蟹也遭到同样的对待,他得视心头爱如粪土,割爱如割r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