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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促视若罔闻,跟着仰头,对那棵树啧啧称叹:“哎呀,是不错,枝干挺拔,结实耐睡,咋们兄弟也那么多年没见,怎样,今夜秉烛夜话,共睡东西枝头?” 从沈促搬进来开始,郁衍这耳边就没消停过。 不怪沈促烦,以前在不周宫,他们这帮小的对郁衍那是又敬又怕,寒蝉若惊的,生怕一个举动不当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而如今,居然出现了个与师尊一模一样但小成一团的师弟,不逗逗,哪对得起过去自己受过的苦啊。 小孩读书写字时,他要不拔根狗尾巴草去撩人分心,要不就端来几种糕点,在旁边故意换着吃,锲而不舍的以无聊手段博取关注。 这种人来疯是不能搭理的,搭理一下后患无穷。 “小师弟,那你说说平时师尊是怎样的呗。” 郁衍不为所动的侧过身子,面对墙壁假意看书,他怀疑六扇门审问犯人的招数,是不是都是用口舌进行疲劳攻击。他躲,沈促也跟着换地方,丝毫不懂看人眼色,撑着脸问。 “小师弟,我真的很好奇你娘是何方高人,你看师尊一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背后传来一声重咳,仿佛一声警告,他硬生生转口:“难道说,不周宫也开始收女弟子?我记得当年呐,宫里也就厨房的管事大娘一个人——” “……” 郁衍放下笔,抬头,黑瞳里怒火丛生,瞪向那张神色泰然的脸,显然已是忍无可忍:“叔叔,你够了。” 笑容从沈促脸上消失:“……啊?” 那边商应秋正写着字,都到最后一勾就大功告成了,居然手腕顿了一下,笔尖立刻跟着一顿,好好一幅字就那么作废了。 沈促:“……” 不是,稍等。 他才大商应秋两岁,怎就成叔了? 讲道理,看长相,自己神采飞扬意气儿郎,相比下商应秋就是个大冰窟窿,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叔吧! 郁衍简直脑壳痛。 若不是现在形势所迫,他会立刻封住沈促哑xue,踢飞出门。 以前他对沈促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很表面,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在江湖上讨生活变得阔燥,话如潮水,相比之下,他现在急需去听听商应秋的睡前故事—— 冷飕飕,但好歹让人心里清净,耳清目明。 可能觉得自己的故事深受欢迎,商盟主适时增长了内容,让故事越发跌宕起伏,听到下回分解处时,都让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了。 清早,郁衍用完粥点,阴着脸走出院外,发现耳边清净只闻鸟鸣声,里外都格外清净——阔燥的源头居然没了。 一问之下,才知沈促被青玄道长拉去学堂,做白工当起了临时夫子。 郁衍挺奇怪沈促怎会答应,商应秋后来告诉他:“其实,一开始扫雪堂初建时,只有青玄道长一人。” 郁衍:“……??”所以呢。 “如今的三十位夫子,皆是被他的诚心感动,每月抽空主动来授课。” 郁衍“……” 口舌莲花到这地步,真是浪费人才,若来他魔宫,又何愁招揽不到能人异士。 六扇门捕头一年到头奉命查案,没几天消停日子,走得地方多,稀奇古怪的事见得也多,在堂上随便信手拈来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都能听得学童一愣一愣的,所以等沈促接到新案要离开时,学童们都还依依不舍的去门口送行。 临走前,沈促给每个孩子都备了份小礼物。 青玄道长说得对,念念不忘才有回响,为六扇门培育人才就得从小抓起,到郁衍这,他给完礼物,又迅速的将一块小牌塞到郁衍衣中。 郁衍:“……??” 沈促动作很快,在旁人眼里,也只是欠了欠身而已。 “门外那个乞丐看到没,如果你觉得有危险,想办法将这块令牌交给他,哥哥会派人来救你的。” 沈促特别强调这个称呼,眼里闪动着狡黠的笑意。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说罢,他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头,翻身上马,扬高手对孩子们挥挥,一夹马腹部,带着几名捕头策马扬尘而去。 晚上,郁衍躺在床上,举起那块令牌。 月光下,那刻着六扇门标志的令牌散发着冷硬的锋芒,他看了一会,然后翻身出窗,把东西深埋在树下,踩平泥,直到恢复如初。 沈促的话究竟是试探,还是真心,也没必要深究,反正他是不会信的。 或许十分可能里,有一分是真心。 可为了这一分的可能,去赌九分的失败,他赌不起,也不想去赌。 原以为这一别,以后也不会有再见的可能,但万万没想到的是—— 两日后,盟里接到消息,说沈促出事了。 第19章 你乖 接到求助信号时,武林盟一众正在赶去雍城的路上。 三日后就是南拳宗主谭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三十年前,这位老爷子曾力促剑门拳宗、西北各盟联合,是盟里最德高望重的元老级人物,提前十来日,这去雍城的各路人马明显增多,届时各门宗主齐聚一堂,又是一场江湖盛宴。 郁衍作为半个人质,不能离开盟主眼皮,自然也得随行。 他坐马车上,跟一车礼品颠在一起,见无人管自己,便顺手打开了一旁的礼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