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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也不是个局外人,而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客。 景瑜不怕试探,因为他分辨得出那杯酒里并没有加什么东西。他轻轻仰起头来,望向远处计时的钟晷。 距离他与陆北津约定的时间,还差一些时候。 他于是有了心情,与对面的人周旋。 更何况那酒芳香馥郁,看起来很美味。他身上有些起热,正需要一些酒来缓解。 景瑜笑着,眼睛亮晶晶的:“多谢。” 纤细的指尖捏紧酒樽,少年仰头将整樽美酒一饮而尽,被辣得轻声咳嗽。 仰头时,他有意无意扫过计时的钟晷,发觉还没到他盼望的那个时辰,便又收回视线:“这酒不错。” 少年眼角染上轻微的红,黑紫色的眸子亮得出奇,宛若阳光投射过熟透的黑葡萄。 一时分不清是不是已经醉了。 “是。”陆清惊讶于他敢醉在此处,神色辗转变了几回,却终归带着疑惑。他最终问,“还需要多来些酒吗?” 景瑜眸中带着笑意,很乐意看陆清盲目地猜他的意图:“不必了,我不能醉得昏倒在这里。我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 景瑜微微颔首,感受着周遭的气息。 杀气凛凛。各种杀气分了派别,看起来杂乱无章,却都瞄准着他。 他敢肯定,若是他此时起身,必然会死无全尸。 “等一个能感受到杀机的人。”景瑜的视线略过空荡荡的酒杯,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视线,“他会杀了那些心有杀意的人。” 陆清笑了:“我听过感受灵气与魔气,但杀机要怎么感受?他不会杀错人么?” “你笑,因为你身上没有杀意。”少年托着下巴,抿了抿湿润的唇,从中品到一点酒气,便开心地勾起唇角,“但是有很多人笑不出来。” 他淡淡道:“我们可以一起看看,北津仙君会不会杀错人。” 在提起陆北津的那一瞬,洞庭楼中的杀气膨胀到了极致。 狂乱的杀机,瞬息之间凝成了实质的杀招。 所有人都知道,陆北津快来了。 所以他们只有在陆北津到来之前动手。 伴随着杀招的接近,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景瑜轻轻垂上眸子。 杀意步步逼近,却在一瞬之间尽数静止了。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连呼吸也在这一瞬间被剥夺。 景瑜缓缓睁开眼睛。 不远处鲜血层层溅开,滴落到地上便已结成了冰,像一朵朵凌乱的血色霜花。 方才的死局宛若一场空梦,清醒过来时,周遭已横尸遍地。有的人的尸体甚至还在位置上,堪堪来得及站起,便已经跌坐回座上,颈口一线剑伤,尸首已结了冰。 酒楼大堂之内,除了景瑜与陆清两人,再也没有活人的气息。 陆清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动也不敢动。即使他已经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归剑入鞘声。 他对上景瑜平静的视线。 少年朝他弯了弯唇角,像是在告诉他,看,陆北津没有杀错人。 景瑜起身,眸中带着笑意望向陆北津。 他有五年没有见到陆北津了。 这五年很辛苦,他每天都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见到陆北津,来坚持下去。 他盼这一天很久了。 现在陆北津就站在不远处。 男人一袭白衣,干净得宛如天边的冷月。他腰间的长剑结满了霜雪,震颤着,发出嗡嗡的剑鸣。 淡色的眸子盯紧了景瑜。 眸中兴起点点波澜。陆北津似乎有话想对少年说,但最终沉默。 骨节分明的手伸向少年:“拿来。” 景瑜失笑。他以为陆北津至少会和他说几句话的。可他的眼中好像只有还仙草。 好吧,他与陆北津约定了,在此处清理了追杀景瑜的那众人,而后便将还仙草交给陆北津。陆北津做的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翠绿色的储物戒被从指尖取下,转瞬到了陆北津手中。 男人轻轻垂眸:“不错。” 直到这一刻,景瑜才有了点实感。 那五年日夜修炼,放血培育仙草到几近昏厥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他可以不再叫陆北津仙君。 陆北津带来的霜花,随着风落在了少年的黑发上。紫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陆北津,像是要将这人刻入眸中。 他想叫陆北津一声师尊,却近乡情怯般犹豫了一瞬。 很快,少年清亮的声音便响起:“师尊。” 但已经晚了。 陆北津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没有听见景瑜的呼唤,更何谈回应。 景瑜不明白他为什么走得这么急,陆北津平常不会这样的。或许还仙草是要用在他很重要的人身上,是他师尊太念旧情…… 但无论怎么想,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震颤着,他只好垂下眸子,掩盖内心的不安。 回到上玄仙宗再叫好了。景瑜喉头轻轻滚动,将那点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下。 五年都忍了,不急于这一时的。 少年轻轻舒了口气,走向被吓得至今没敢动的陆清,揶揄地道:“热闹也不是那么好看的。” 陆清苦笑着:“早知道北津仙君要来,我就不来了。” 景瑜轻笑出声,指尖探入外衣,从衣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按在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