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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子他住了五年多,也许再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更像家了,但王琪仍然没办法把这里当自己的归处,只是因为熟悉,每当扛不住了,王琪都会想方设法的回来待着。 就像现在。 他绷紧的神经在关上门的刹那松了些许,连续应付黎邢律、金石、刘闻还有那些医生护士王琪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但他又无比明确的知道,刘闻救不了他,药物也救不了他,他又该怎么跟人说内心连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的痛苦和哀伤? 他活了二十多年,在苦闷痛苦中挣扎了十几年,可他没有疯,没有死,他不仅一次的思考——-思考他家人的话,他们说他威胁折磨家人,说他作,说他大题小做,说他无病呻吟,说他要死早死了。有时候他觉得他们说的很对。 很对,就连他自己都是这么觉得的。 他好不了,疯不了,死不了,活不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 金石早早的出现在了酒吧,他真的没有料到在发现王琪的身影之前会先遇到黎邢律。 可当看到黎邢律沉郁的脸色时他又觉得并没有多意外。 他们两个第一次在酒吧没有喝酒,也第一次两人之间的气氛如此尴尬。莫迪坐在两人身边,不明所以,他笑呵呵的和两人打了招呼,让人上酒。 还没给人倒上,他们就双双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前一后匆匆的朝门口走,莫迪莫名其妙,好奇的跟着过去,看到了一副王琪,金石,黎邢律三人对峙的神奇画面。 现在不算太晚,这条街上的酒吧刚刚开门,但王琪脸色潮红,手里还拎着一瓶啤酒,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黎邢律一下怒了,抢过王琪手里的酒瓶扔到一边,低喝:“你知不知道你刚出院,就过来给我喝酒!你到底把你自己的身体当什么了!” 王琪没醉,他意识很清醒,他原本心情不错的准备进来蹦迪,跳舞,感受周围人的体温,可才踏进来就被黎邢律的劈头盖脸的来这么一出,在片刻的愣神之后王琪微微颤抖起来。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大约是酒精入脑,王琪伸手端起放在一旁的酒,直直的泼在了黎邢律的脸上。 金石和莫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尤其是莫迪,他难以想象有人会将酒泼在黎邢律的脸上,毕竟熟悉的人都知道黎邢律虽然看起来温和有礼,但和他相处之后才发现他为人冷漠,本身也很要面子。 尽管刚才发生的一切显示出了三人认识,但莫迪并不认为黎邢律会放过王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莫迪赶紧给金石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劝劝,金石却在看到王琪泼了酒之后低头笑了一下,退到了一旁。 黎邢律没有擦,也没有接旁边的人递过来的纸巾,他就任酒水从脸上往下滑落在地上,他也顾不得周围人震惊、疑惑、好奇的目光,他甚至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 因为在那杯酒泼过来的时候黎邢律看到了王琪眼中的情绪。 它们是愤怒,不甘。 不再是平静的冷漠,也不再是绝望和荒芜。 黎邢律甚至因此感到一丝难以名状的欣喜,直到此刻,黎邢律终于理清楚了这么多天以来他心里一直想不通的思绪,原来他在等的是王琪的喜怒啊。 黎邢律欺身上前,所有人都以为他可能要动手,但黎邢律只是拉着王琪的手腕,强制的把人半搂进怀里,带出了酒吧。 莫迪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金石就疾步跟在他们后面,扔下一头雾水的莫迪。 黎邢律把人带到了自己的车后座,王琪挣扎着要开车门,黎邢律眼疾手快的锁上了车门,紧接着也跟了上去。 王琪逃不了,只能蜷缩着身体尽量离黎邢律远一点。 黎邢律被王琪闪躲的动作刺痛了一下,他开了车里等,抽出纸巾简单的擦了擦脸上的酒渍,手里捏着脏污的纸巾竟然发觉不知道该扔到什么地方,犹豫了片刻就这么捏在了手里。 这对于一个洁癖来说意味着什么?黎邢律从来没发现他还能忍受这么脏的自己。好像跟王琪在一块儿,他的洁癖可以被短暂治愈。 黎邢律此刻的内心很平静。 “分开是我草率了,”他转头看向王琪,不试图靠近他,但声音里能听出他的诚挚:“我现在很后悔,王琪,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王琪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黎邢律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大概是喝醉了,可也正因为是喝醉了,王琪才能把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 “重新开始?”他听见自己的笑声:“黎先生,我先走很脏,你知道我和多少人睡过吗?你还要和我在一起?” 黎邢律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王琪笑弯了眼睛。 “连我自己嫌我自己恶心,更何况是你?别逗了,黎先生,”王琪越说越起劲儿:“咱们那一段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我快忘了,你也忘了吧,这几个月我过得无比快活,你高抬贵手,让我继续快活行吗?” 第84章 “和别人睡,和我睡,没有区别,”黎邢律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你怎么就确定和我在一起不会快活?” “我们试了一年,”王琪提醒他:“现在这就是结果。” “不一样!”黎邢律打断他:“不一样,我承认,当初我对你不认真,我从来没想过和你走下去……但是现在不一样,王琪,我们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