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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侍女又进来禀报有位小娘子求见,说是?她?的故人。她?明眸错愕微转,忽然反应过来,莲步轻疾地出去。 院墙外的垂花门下,侍女正领了位身?形高挑的红裙少女同位青年将军进来。视线对上?,少女乳燕投林般扑进了她?怀里:“阿嫂!” “原来你?还?活着……真的还?活着……我还?不信,还?以为是?阿干骗我……”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正是?本该在?洛阳的斛律岚。 三年多未见,她?如今也有十七岁了,个头比从前蹿了一大截,容颜如花,剪裁得体的红色骑装勾勒出少女日益窈窕美好的曲线。紧紧抱着嫂嫂,哭得十分伤心。 谢窈温声问:“季灵怎么过来了。” “你?不想?我过来么?”斛律岚松开她?,红着眼委屈地道。 “怎会。”谢窈温柔替她?擦着脸上?的泪。 送她?过来的是?十七,他记挂着春芜,忐忑又雀跃地看着她?身?后。 春芜已拉着芃芃走出来,两人视线对上?,皆是?一怔,又很快若无其事地分开。斛律岚却被芃芃吸引了注意力:“哇!好可爱!” 她?丢开谢窈,冲过去捏捏芃芃的小脸蛋,直把芃芃捏得小嘴撅起、不高兴极了。斛律岚又很兴奋地问谢窈:“阿嫂阿嫂,这?,这?是?……这?是?我的小侄女么?” 谢窈只笑了一下:“进去说。” 斛律岚还?是?从前的跳脱性子,进屋后,将这?些年的思念说了,又说起此行的目的:“我这?次过来,是?阿干的主意,还?有就是?有几样东西,是?他从寿春寄来的,让我交给阿嫂过目。” 她?将侍卫带给她?的那个包裹呈给谢窈,眼睛晶亮亮的,看着她?打开。 书?画在?眼前徐徐展开,谢窈神情如滞,缥缈怔忪。斛律岚不解问:“阿嫂,怎么了?” 里面的东西她?实则并没有打开过,自然也就不晓。谢窈眼睫剧烈地颤抖了下,纤纤玉手将书?卷收起:“没什么,这?是?亡夫的墨宝。” 她?说得若无其事,实则心中如掀惊涛骇浪,久不能?平息。 这?些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实则已很少想?起陆郎了。因?那段记忆实在?太过惨烈,她?不愿回首,是?在?有意地忘却。只是?,从前她?常常会想?,若是?一切都不曾发生,也就好了…… 他会是?很好很好的丈夫,他们会白头偕老,儿女绕膝,儿孙满堂。 但她?也清楚,这?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若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将自己?送出去,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就是?他一生奉行的圭臬。个人与国?家之间,他总是?把她?放到第二位的。 这?也是?她?的价值取向,她?不怨恨他,甚至有时候想?起他的好也会怀念他,但寿春一事,究竟是?道陈年的伤口,她?无法真正做到毫无芥蒂,只能?刻意地遗忘,不去触碰罢了。 至于斛律骁,他为什么会把这?些送来?他不该是?……最介意这?个的么? 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一直容忍自己?的妻子心里装着别的男人,他如此大度,倒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谢窈心里空空的,如有潮生,涌起股不可名说的惆怅。斛律岚先是?怔住,眼圈旋即悄悄泛了红,轻轻地问:“那阿嫂,你?还?想?他么?” 谢窈瞧出少女的神情不对,心下一愣,想?起那日小姑曾前往寺塔却去而复返的事,旋即有了猜测。 她?轻轻摇头:“已经过去的事了,就让它过去吧。古人不是?说么,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过去的事既无法挽回,也就只有尝试着放下……” “人生的路还?很长呢,以后,一路上?还?会遇见很多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风光,若一直沉溺在?过去的风景里,岂不是?辜负了前路的美景和大好的春光?” 她?看向斛律岚的目光温柔无比,既是?说给自己?,也是?说给小姑。斛律岚脸上?慢慢红了,心中却涌起一阵酸涩,真的,可以过去么? 这?么多年了,她?总是?忘不了那日永宁寺塔下瞧见的那一幕,它常常于梦境中重现,又常常会变幻成白马寺里漫天冰雪白梅中他回眸微笑的情景。 她?起初不明白是?为什么,后来跟随女傅学诗,才知道这?就是?汉人所说的情窦初开和喜欢。 是?的,她?喜欢上?了自己?嫂嫂的前夫,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且无法将他忘掉,她?想?向他道歉,想?向他表露自己?的心迹,却永远也不可能?…… 她?眼眶泪水越聚越多,伤心有之,又有些自觉对不起嫂嫂的羞愧。轻轻一吸鼻子:“那阿嫂会讨厌我么?” 谢窈莞尔,将她?轻轻揽入怀里:“季灵永远是?我最疼爱的meimei,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那我会忘掉他,遇见更好的人么?” 谢窈亦是?一阵心酸,眼眶一热,轻轻点头:“会的。我们季灵会遇见更好的男子,你?爱他,他也爱你?,你?们会白头到老,一生扶持,平安顺遂……” 她?眼里已蓄满了泪水,边说边有珠玉滚落,沿着玉白如瓷的脸颊滑下,晶莹破碎。斛律岚再也忍不住,在?嫂嫂温暖的怀抱里,放声大哭起来。 门外,十七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栏杆上?守着,见春芜捧着碗冰酪自屋中出来,目光撞上?,欲言又止。 春芜合上?门,将冰酪放在?栏杆上?,悄悄地问:“魏王殿下怎么会把郡主送过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