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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五岁就嫁给他了……我爱他,信他,他送我走?的时候,我还?想的是碧落黄泉生?死不负。可他为什么要把我送给胡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眸中微光闪烁,烟雨濛濛,原本深埋心底的往事因?了这场醉酒才终得发泄,柔荑抓着他衣襟泪流满面,想要求一个答案。 斛律骁愕然无比,心头却随之涌上一股无可明说的燥怒。 她问他,他问谁去! 他费尽心思给她过生?日,她却还?想着陆衡之,口?口?声?声?斥他为胡人,也实在太?过分了。 斛律骁心里烦躁至极,但见她梨花带雨实在可怜,念及这件事自己也算是罪魁祸首,强压下?纷乱的心绪将她扔进水雾蒸腾的浴桶里,冷道:“你什么也没做错,只是遇见了我。” “你这样美好的女?子只能是给我做妇,所以,上天让他把你交到我手中了。只是遗憾,没能早些遇见你……” 她却未应,只是在闻见那句“遇见了我”时恍惚睁眼看他,水雾在眼前氤氲,一片朦胧,她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便又闭上眼了。 二人再无言语,净室里水声?哗哗,随着醒酒汤的渐渐起效,等到两人都清洗完、被?抱去那架新打的屏风榻上时,谢窈眸中的醉意?已散了许多。 她双手轻勾着他脖子,一双清冷杏眼因?被?水雾打湿,烛光潋滟下?便似含情,芙颊红晕冉冉,艳丽如桃花。这幅微醺的娇媚模样看得斛律骁心火幽幽燃烧,大手稳住她腰,慢慢解着她衣物,问:“窈窈?” “嗯?” 以唇衔去珠钗,青丝滑落在手,他将她放在柔软的锦褥里,绵长温热的呼吸一阵阵往她耳里拱:“咱们要个孩子吧。” 他想让那个未及出?世的孩子回来,想他/她叫他一声?父亲。想要她和他从此有血缘上的羁绊。哪怕她永远不会为他回头,至少于她,还?能有个孩子父亲的身份。 “生?孩子很疼呢。”借着几分残存的酒意?,谢窈轻声?地嘟哝。 或重或轻的柔软触感爱怜地落下?来,流水般绵延过眉眼唇鼻、颊畔颈侧,重又回到娇嫩如三月桃花红萼的唇上,尔后蚊子似的微疼。他问:“那窈窈愿不愿意?给我生?孩子呢。” 谢窈轻闭的眉眼一瞬黯然沉寂,有个声?音在心底道,不能答应他,他是她故国的仇人,有朝一日定会再度引兵南下?,灭了她的故国的。她不能怀上仇人的孩子! 他又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呢。就如今夜,好到让她忍不住有些动摇,忍不住担心,是不是他再对她好一些,她就会喜欢上他…… 可她不能是背叛国家?之人啊…… 心里忽然窒疼不已,涨满热潮,又蓦地凉了下?去。她轻道:“我听闻妇人生?子最苦,常如过鬼门关?,九死一生?。我眼下?还?不想要孩子,殿下?若是真怜惜我,就给我一碗避子汤吧。” 她声?音清浅如初冬的雪,一簇一簇地,浇灭他烧得正旺的心火。斛律骁抬起脸来,看着素来清冷淡漠的美人为他染上暮春云霞,言辞却是如此冰冷伤人,眉眼恍惝,延上些许失落。 “好吧。”他最终应道,轻握她纤细莹白的足腕,“不过避子汤大都药性寒凉,你身子本就弱,还?是孤来想办法吧。” 柔如春绵的唇,从颈至腰,绵延而下?,牵动她一缕岌岌可危的神思。一声?未及掩住的泣音自榴齿间溢出?,她骤地咬唇,晶泪莹然。 “那么,不愿给我生?孩子,谢娘子,却愿不愿意?和我做夫妻呢?” 他鼻间缀着细碎水珠,抬首含着笑?说。 谢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吓得一个激灵,摇头:“不……不要……” 她挣扎起来,腰肢却被?掌住,动弹不得。他含笑?看她,语调悠然:“不对,窈窈还?可以重新回答一次。” 这一回她哭得更加厉害,挣扎得也更厉害,“我不要……你别这么对我……” 她已软成了一滩水,涓涓潺潺,甜香如蜜。被?他覆上柔唇的时候,死命地躲。 斛律骁便未勉强她,衔住她玉润可爱的小耳朵,呼吸声?声?入耳,沉如钟罄,在她心间一圈一圈荡起涟漪。 “我很喜欢谢娘子,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盈盈跪倒在我脚边,说,若能侍奉我是她的福气。” “可其实遇见她才是我的福气,虽然她无趣又沉闷,虽然她一次次地伤我,但我知道,她柔弱美丽的外表下?有一颗珍贵的、永不臣服的心,我想要那颗心。所以她越不爱我,越想她爱我,越不屈服,越想她屈服。” “她是我的女?人,我爱她,想和她一生?一世,想和她生?儿育女?,想每一年?都能像今日一样陪着她过生?辰,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我绝不是拿她当一件战利品,当豢养的宠物……” “留下?来吧,做我的妻子。或者?说,让我做你的丈夫,好么?”他道,语声?中带了些许哀求。 她眼眸已湿透了,被?困在这张他精心织就的温柔的网里,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漆发散乱,骨弱筋缓,雪脯难禁余韵地漾起柔软的弧度,应他:“……好。” “嗯,窈窈真乖。”他含笑?点头,轻柔衔去她颊上一缕汗湿长发。 一夜锦帐春暖,红烛影深。次日朝会,斛律骁自平明时分便动身起来,回头一瞧,流苏帐子里素来端庄的人此刻歪头睡着,眉目恹恹,樱唇微微埋怨地上翘,娇艳欲滴又诱人采撷,发丝皆透着疲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