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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红枣那双总是含着水雾的眼眸,一下子睁大,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赵瑞,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所期盼的,也最不愿意接受的事,这短暂片刻,都叫她经历到了。 苏红枣都有些结巴了:“她死了?她怎么可能死了?是不是害了夫君她畏罪自杀?” 听到这话,赵瑞的目光从她脸上已移开,低头看向谢吉祥。 谢吉祥坚定地摇了摇头。 害死林福姐的,一定不是她,即便她有动机,但阮大已经答应跟她远走高飞,她还有幸福日子可盼,自然不会动手。 两人并肩而出,也不去管身后苏红枣如何嘶吼,终是没有回头。 待上了马车,赵瑞便对谢吉祥道:“我这就派人去接阮家姐弟去义房认人,邢大人对刚才的检验有另外的结论,你们可以先讨论。” 谢吉祥有些纳罕,她看向总是睡不醒的刑仵作,就见他依旧耷拉 着三角眼,对她笑了笑:“丫头,以后学着点。” 谢吉祥颇为受教。 邢九年很喜欢教导徒弟,他身边出去的一二等仵作遍布大齐,如今只留了年纪最小的关门弟子在身边,估摸着待到他知天命时,这个小徒弟又可以成为大理寺新的一等仵作。 对于好苗子,好老师总是忍不住悉心教导。 随着马车咕噜噜重新滚动起来,邢九年低哑的嗓音也响起:“刚刚我对赵大人禀报的时候,左手打了个手势,大人应当看明白了。” 他对着谢吉祥比了比,谢吉祥点头:“好,我记住了。” 邢九年继续道:“面对不一样的嫌疑人,有不一样的办法,就如同上午那个小姑娘,你们几个三言两语,她就吓得什么都要告诉你。但苏红枣这个女人肯定不行,能在窑楼里整整齐齐混出来的,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你没看同兴赌坊便是让她安家在香芹巷,也舍不得放弃她,因为她肯定有过人之处,心思之深,决不能等闲待之。” 谢吉祥若有所思点点头,她从小到大学的都是书本上的那些,也都是父亲倾囊相授,但若论看人,她还差得很远。 邢九年就道:“苏红枣刚刚醒来,就看到阮大死了,他们两个同床共枕一夜她都不知,怎么想都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在验尸完,我又听了一会儿她讲的故事,便决定拿她最不能接受的一个死法告诉她。” 这一刺激,一下子就把苏红枣的真面目逼了出来。 谢吉祥忍不住拍了拍手:“精彩,真是太精彩了,邢大人高见。” 她话音落下,邢九年身边的殷小六“噗”地笑出声来:“吉祥姐,你听我师傅瞎吹,阮大就是死于马上风,但是并非是因为什么劳什子药酒,或者说,那药酒不是全部诱因。” 邢九年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小兔崽子,话不少。” 他们这一闹,谢吉祥的眉头就渐渐松开,重新展露出笑颜。 邢九年长舒口气:“来之前赵大人就请我多开导你,他本以为只是简单的仇杀,未曾想现在阮大也意外死了,他怕你心里难受,让我多劝劝。” 谢吉祥抿了抿嘴唇,还是浅浅笑了:“多谢邢大人。” 邢九年道:“其实 阮大确实是死于马上风,但他死得并非那么急促,根据苏红枣的说法,他夜里宵禁前回了苏宅,已经喝过酒了,那酒里虽有仙灵脾,却并非到了让人一喝就死的地步,阮大之所以会命丧昨日深夜,恰好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 谢吉祥听得非常认真。 这个经验老到的仵作教给她了许多常人需要摸索多年的知识,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也想起了曾经的过往。 谢吉祥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把思绪放在案情上。 邢九年娓娓道来:“昨夜宵禁之后燕京下了暴雨,雨夜本就潮湿憋闷,若是做剧烈运动的话,呼吸也不会特别顺畅,人的情绪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而阮大刚好喝了带有仙灵脾的药酒,又加之苏红枣已经拿回卖身契,算是大喜事,所以他情绪更为激烈。” “这都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他从阮家去苏宅的路上,一定被什么砸了头,导致头部淤血不散,同苏红枣行完房事之后他才会突发中风,以至不治身亡。” “我查明这一点后,才决定出去炸一炸苏红枣,但她显然毫不知情,也就是说,阮大的死应当不是她亲手所为。” 谢吉祥若有所思点点头,她道:“我记得燕京的所有主道,从阮家的梧桐巷去往苏宅的香芹巷,若要穿行小路,其实不到两刻就能到,但考虑到夜已深沉,小巷子里没有灯火,所以阮大极有可能走的是最近的一条大路。” 谢吉祥眼睛一亮:“就是红招楼所在的庆麟街。” 庆麟街也毗邻运河,却与南码头是相反的方向,那边高楼林立,一整条街都是商街,庆麟街的东街都为正经商户,白日夜里很热闹,而西街则是风月之所,到了晚上更是灯火通明。 如果阮大走那边,也在情理之中。 邢九年道:“丫头记性好。” 谢吉祥抿嘴笑笑,随即却说:“可若阮大是在那边被人袭击,又是谁要害他?夜里的庆麟街人来人往,凶手又如何不被人瞧见?” 邢九年敛了敛眉眼:“丫头哦,有人若心生歹念想要害人,无论如何都能办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