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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凝视谢吉祥,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谢小姐,皋陶司请。” 谢吉祥垂下眼眸,立即便知此处应是大理寺新设,所为何事倒是不便揣摩。 赵瑞颇为淡然,引了几人从古朴的门廊下行入,叫了门口的校尉过来给几个外人登记。 谢吉祥见那校尉虽穿着普通的青灰官服,身上也无特殊花纹,可整个人十分冷峻,身上皆是肃杀之气。 谢吉祥心中一下有了猜测,领着阮莲儿在门口的偏房处写了姓甚名谁家住几何,这才跟着赵瑞往皋陶司行入。 越往里行,越能知其中别有洞天。 只是前堂后院都来不及查看,只那几个威武的校尉也吓得阮莲儿浑身发抖,缩在谢吉祥身后不敢吭声。 赵瑞便直接对赵和泽点了点头,对阮莲儿道:“阮姑娘,从回廊处往后便是义房,此番还未征得家属同意,因此未做尸检之事,还请你多做权衡。” 在家时他不说,可偏偏到了皋陶司中,让阮莲儿见了这严肃衙门才开口。 阮莲儿心中惊慌,也确实对母亲的死有些不解,便哆哆嗦嗦问谢吉祥:“吉祥jiejie,你说……该当如何?” 谢吉祥回头看她,见她虽然害怕,可却还是坚持着没走,便低声道:“你若想查清福婶为何而死,谁人所害,还是应当答应尸检。” 阮莲儿轻轻“嗯”了一声,低头未曾多言。 隔壁这一家子,母亲泼辣勤快,靠着一手点豆腐的绝活撑起一家营生,女儿乖巧懂事,儿子勤奋好学,当是异 常幸福的。 只可惜…… 只可惜没有摊上个好父亲。 福婶的丈夫阮大整日里在外闲逛从不着家,便是回来也只管要钱,要不到动辄打骂,除了儿子的脸他不打,妻女的死活从不顾及。 如今福婶如此枉死,他也不见人影,只得年幼的女儿出来替母亲申冤。 着实是可恨又薄情。 不过阮莲儿虽然心里害怕,对母亲的枉死却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只权衡片刻便道:“我答应。” 一旦说定,赵瑞轻轻摆手,便有个年轻的女校尉跟上来,直接跟在了阮莲儿的身侧。 一行人顺左侧回廊往偏房行去,路上竹林密布,挡去光阴,让人瞧不清前程与归途。 约莫半柱香的工夫,一处异常冷僻的罩房出现在眼前,因做的是白事,这一片看起来异常冷清,连罩房上都没有挂牌匾,只草草挂了两只白灯笼。 他们刚一到,便看赵和泽从排房里请了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出来,瞧着似刚睡醒。 “怎么才来?还不够墨迹的。”来人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赵瑞。 赵瑞对外人一贯没什么好脾气,若有人胆大包天惹到他面前,大多是直接就让亲卫处置,但对此人,赵瑞却难得解释一句。 “家属不在家,只得请了年幼的小姐来,已经同意尸检。”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他拢了拢夹袄,弯腰把脚上趿拉的短靴穿好,这才吆喝一声:“殷小六,验尸格目取来,给家属讲讲。” 一道明亮的嗓音回道:“师父,就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从罩房跑出来,他面容清秀,唇红齿白,竟有几分女相。 叫殷小六的青年手里捧着验尸格目,先对赵瑞和赵和泽行礼,然后准确地看向阮莲儿:“阮姑娘,您请这里签字,若是不会写字按手印也是可以的,有什么疑问都可问我。” 阮桂平日里在青山书院读书,回了家来也会教导jiejie,因此阮莲儿是识字的。 她接过那验尸格目,简略看了看,越看脸色越白,最后整个人都抖起来。 “如此都要做?要把人刨……刨开?”。 “姑娘不用怕,若是不做的细致妥贴,咱们也查不出夫人死因不是?如此做,还是为了 还死者一个公道。”殷小六看起来年轻,倒是极会安慰人。 阮莲儿签验尸格目的空档,谢吉祥同那中年人见礼。 赵瑞亲自给介绍:“谢小姐,这位是咱们皋陶司的一等仵作,邢九年邢大人,这位是本官特地请来的推案高手,谢吉祥谢小姐。” 谢吉祥自不敢当什么推案高手,她对邢九年拱手道:“邢大人好,刑大人叫我吉祥便是。” 邢九年那耷拉着的三角眼看都没看谢吉祥,却说:“年纪轻轻,倒是个老行家了。” 谢吉祥微微一愣,转眼便笑了:“谢邢大人夸赞。” 看那边死者家属同意验尸,邢九年便取了腰上的钥匙,去义房里面准备。 赵瑞在谢吉祥耳边低声道:“此人是大理寺的最厉害的仵作,被圣上亲自指派而来,很有些手段。” 谢吉祥点头表示听懂了。 另一边的验尸格目刚好签完,赵瑞便道:“阮姑娘见过令慈之后,便在客间等下,这位大人会陪同你一起。” 这边都安排好,就听邢九年在义房里面喊:“进来吧。” 谢吉祥明显感受到,阮莲儿浑身剧颤。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是另一回事,谢吉祥一把握住阮莲儿的手,给她鼻子底下抹了些清凉油。 阮莲儿就这么木讷地被她搀扶进了义房,刚一进去,扑面而来便是一阵阴冷的风。 义房里面很宽敞,不过摆放了三张木床,左右两处角落都放着冰鉴,用来给室内降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