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方老师还牵过她的手。 就那么小小地一下子。 卫鱼发誓,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就好像,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那个给他讲笑话的人。 那个讲完笑话,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人。 车子穿行在霓虹灯之间,两旁万家灯火,行人无数。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又有多少人像此刻的他们一般,各自沉思着。 下车前,卫鱼叫住方令越。 “方老师,谢谢你。” 没等方令越回答,卫鱼转身消失在那条黑暗的小路口。 虽然她知道,这一路走来,她总是在被帮助,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又能力回报这些善意。 至少让她说一声谢谢。 总好过比一句话都不说得好。 往后,等她可以独当一面,而她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的时候,再回想起这些日子来,至少还能记住对方因为她这句平淡无奇,甚至说了太多次,听了太多次的话语而出现在脸上的不耐烦。 那些表情,虽然她记不清,也想要收藏在心里。 然后等到以后,还可以拿出来回味。 方令越坐在车厢里,远远地看着那抹消失得干干净净的身影,想起数个小时之前,她固执地要让他尝一尝冰糖葫芦的样子,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嘴角已经牵起了微笑的葫芦。 很甜啊。 冰糖葫芦。 他嗤地笑出了声。 第二日还没走到电视台,卫鱼就接到方令越的电话。 “方老师。” 电话那头的人嗯了一声,卫鱼没来由的心里一紧,砰砰砰地跳动声也啪的一下像是被按下了开关。 “你先去福利院,我手上有点事情。” 卫鱼点点头, “嗯。” 电话那头许久没说话,只听得到偶尔来往工作人员的说话声。卫鱼看了看手机,还以为方老师已经挂了电话。 她紧张地叫了一声方老师。 “怎么了。” 电话里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到耳朵里,卫鱼左耳通红,能滴出血来一样。她的脸烧得厉害,手里的电话也烫的吓人。 “没什么。” 其实,她只是想要问一下方老师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说的。可听见他的声音以后,却又怎么样都问不出口了。 电话那头的人又沉默了好几秒,身边好像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下后,叫了一声卫鱼。 “嗯。” 方令越用手挠挠头,发丝刺在掌心,痒痒的。 “在那里等我。” “嗯。” “乖乖地。” 卫鱼一愣,好几秒后才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方令越挂了手机。肩上刚好打上一只手。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就见到台长那张挂着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消息的脸。 “喔唷,小方,叫谁乖乖地,有情况啦?” 方令越不动声色地抽开那只搭在他肩伤的手, “没睡。” 台长一脸“人家不相信的样子”, “说嘛,告诉我,台长大大给你把把关。” 方令越扶额, “说了没什么。” 台长: “我吃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要多。”言下之意,人家验,告诉人家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方令越: “哦,那你再多吃点,争取脑血栓。” 台长: “” 身后又走来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女性,看了看方令越,又看了看一旁闷闷不乐的男人。 “怎么了?” 方令越: “” 台长: “小方有秘密了。” 卫鱼坐地铁又转一次公交车,总算找到了福利院。门口的保安大叔说什么也不放她进去,她不敢争执,只好站在大门口,站累了就蹲下去,蹲的脚麻了又站起来。保安大叔看她也辛苦,好几次劝说她就算在这里等一天也不会有结果的,卫鱼只要摇头不说话。 方老师让她在这里等他的。 还要乖乖地。 下午一点过,天空突然飘过来一片乌云,眼看着就要下雨。卫鱼无路可去,刚想着要不要去附近买把雨伞,又想着自己已经有一把雨伞了,再买就是浪费,浪费了就没有钱租房子了,这样纠结着,雨点就落了下来。 起先还是淅淅沥沥针尖样的洒下来,一阵风吹过后,一下子变成了黄豆大下,噼里啪啦地就砸了下来。那雨砸在卫鱼的脸上,疼得厉害。她脱了外套搭在自己额头上,庆幸方老师没有来,自己也没有带设备。 一边思索着得暂时找个躲雨的地方,一边就看到从雨幕里走过来一个人。 小小地姑娘,手里也跟她一样,连一把伞都没有。可相比起卫鱼,她却十分坦然,任由雨滴砸在身上,淡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你怎么在这里。” 卫鱼半眯着眼睛,要说话,雨水就顺着唇瓣落进了嘴里。 带着鱼腥味,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跟我走吧。” 卫鱼还没来得及问来人是谁,就被安迪拉着胳膊往福利院里走。保安大约也不忍心看卫鱼再在雨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从大门往里走,还有一段距离,卫鱼偏过头看到女孩已经被雨水完全浸湿的黑发,想也没有想,将还撑着外套的手递到了女孩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