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女朋友 第54节
手中安全带已经解开,却一时没起身下车。 严北承倒也没开口催她。 手搭方向盘,目光落在挡风玻璃外。 车里有几秒的静默。 季宁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我带着这么一兜子钱,不安全……” 拽住他衣角的那只手很小,只扯了他衬衫的一点边角,力道也轻得微乎其微。 严北承却不由得蹙了下眉。 他没说话,过了足足十秒,才未置一词地解安全带。 季宁望着他冷冰冰的背影,不知怎么,心底反而涌上来一股暖意。 回到家,季宁努力调整表情应付奶奶,撒谎说爸爸去外地做生意去了。 季庆波平常就总往外跑,十天半个月不着家都是常有的事,奶奶倒是很容易就相信了,况且此刻她老人家的专注力全放在了严北承身上。 忙不迭地围上围裙,张罗着做了一桌子上次严北承夸过的菜,餐桌上也很热情地嘘寒问暖。 对奶奶,严北承表现出和上次一样的谦恭温和,只是与季宁零互动。 季宁坐在他身旁,莫名想起上次他给她夹rou的场景。 这次别说给她夹菜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低眉垂眼,一点胃口都没有,可又不想早早下桌让奶奶担心,便在座位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饭粒。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万念对她今天的匆忙离去不放心,又发来几条消息询问情况。 季宁回了两句,随手将手机往桌上放,可她心不在焉的,手机没放稳,刚一松手,手机就沿着桌沿往下掉。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严北承那只好看的手将手机轻放到桌上,还在从容妥帖地跟奶奶聊着天,全程没往季宁这边望一眼。 季宁盯着他线条分明的侧颜看了几秒,默默夹了块排骨到碗里。 不知是见自家孙女自己乖乖夹rou吃,还是怎么,对座奶奶往这边望了眼,忽然慈祥地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 第38章 想亲他 晚饭后不久天色暗下来, 奶奶早早歇下。 季宁从奶奶房间出来时,小小的客厅空无一人。 她不自觉地紧紧抿住唇,视线梭巡过整个空间。 目光定在杂物间。 莫名想起上次严北承在里面看书的一幕。 抬脚慢慢走过去,里面依旧满满堆着承载她成长记忆的东西, 却再无半个人影。 心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不算痛, 却闷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外面好像变天了, 夜风裹挟着凉意, 从窗外灌进来,清清冷冷。 空气里有了雨的气息。 季宁垂眼静默了会, 走去关窗户。 却在指尖搭上窗框的一瞬,倏地顿住。 窗外,院子昏黄的光线里, 男人挺拔身形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严北承侧对着她的方向站着,正在打电话。 大概是不想打扰到已经休息的奶奶。 察觉到她,他偏头望过来。 “外面要下雨了,”隔着窗子,季宁与他对视,轻声说:“进来吧。” 耳边电话没挂,严北承就那么神色淡淡听着, 迈步走进来后,没有停留,也没再看季宁一眼, 径直上楼回了上次留宿的房间, 之后就待在里面没再出来。 夜空没有半颗星子, 连月亮都被灰蒙蒙的云层遮住。 季宁躺在床上,脑袋钝钝的,很累, 但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爸爸的事,想到最后深深叹息了一声。 侧过身面对隔壁房间时,顿了顿,再次陷入静默。 一整天的兵荒马乱下,两人的感情暂时被搁置一边,但细枝末节里,她能感觉到严北承对她的疏离与克制。 他还在生她的气吧。 可是他有什么好气的呢,难道不是他先要订婚的么? 一片黯淡中,季宁眨了眨眼睛,理不清头绪,更加难以入睡。 外面暴雨终于降临,间或夹杂轰隆轰隆的沉闷雷声。 季宁又左右翻面几次,忽地坐起身。 三分钟后,除夕那夜场景再现,她轻手轻脚下床,悄无声息穿过中间相连通的阳台。 可真到了隔壁房间,又踌躇不前。 她也说不清自己偷偷摸摸过来是要干嘛,一时又矛盾地不甘心折返回去。 不足五平方的小房间,她长发披散着站立在那里,犹豫不决的空档,恰逢一道闪电划过,她宛如贞子的身形轮廓在黑暗中乍现。 季宁觉得,正常人看到这一幕肯定要吓个半死,但严北承显然不是正常人,他躺在床上和她在黑暗中对视片刻,开口声音沉稳,带一点刚睡醒的低哑。 “怎么了?” “……我怕。” 应和着这两个字,雷声轰隆而至。 严北承一向浅眠,早在她那边阳台门拉开时已经睁开眼。 像上次一样。 紧跟着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劈里啪啦砸下来,愈发显得室内静寂。 约莫五六秒的静默无声后,床上才终于传来声音。 “过来。” 低低沉沉两个字,语带一抹无奈。 却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撩动人心湖,漾开阵阵涟漪。 季宁努力按捺下不听话的心跳,克制着脚下步伐,慢吞吞挪步过去。 刚掀开被子躺下,又一道闪电撕开夜空,咔嚓一声惊雷紧随其后,像是要将天地间炸出一个黑洞。 她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瑟缩。 严北承察觉到,迟疑片刻,还是抬起手,轻抚了抚她单薄的肩背。 男人胸膛宽阔,手臂结实,无意中围城一个坚固的包围墙,将她圈护在怀里。 季宁顺势往里面缩了缩,没忍住,又深深吸了口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 严北承手上顿了顿,落在她薄瘦背脊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过了会,才又继续。 一下又一下,动作很轻,带着安抚意味。 两人都没说话,空气中流动着一种温柔的静谧。 季宁闭上眼,这种呵护并不陌生。 她想起何学新。 大一下学期,一个普普通通的傍晚,天色将暗未暗,s大校园里有附近居民在遛弯,一个小女孩不慎跌倒,哭声中何学新半蹲在她面前,从兜里翻出一颗糖递给她,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季宁那晚在不远处定定凝望了许久。 她忽然有点羡慕那个小女孩。 从她有记忆起,季庆波就更热衷于以惹她生气为逗趣。 也许是她爸绝了她对男人所有的期待,一直到长大,她都自动自发地将男生这种生物隔离在自己的生活圈外。 所以,男性柔情这种东西,季宁彼时还没怎么体验过。 其实何学新从追季宁开始,做过很多事,在不引起她反感的范围内反复示好,可只有这件事,在她心里引起了很大的波澜。 也是从那个当下开始,她开始思考要不要和何学新试着接触一下。 严北承此刻这个轻轻的拍抚,与那个傍晚她遇到的温柔很类似。 可又是不同的。 季宁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刻藏在胸腔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随着他掌心落下的节奏起伏不定。 “我爸爸有一个很厉害的技能,不知道他跟你炫耀过没有,他很会爬树。” “每年秋天,他都会爬到院子里那棵枣树上,站在上面用力摇晃,枣就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往下落,我就在下面捡,我小时候最开心的记忆就是每年的那个时候……” “有一段时间我家穷到连电费都交不起,他也爬上枣树,往旁边电线杆上搭根电线偷公用电……一直就是这样,正事做不成,投机倒把倒很会,不怪我mama对他失望……” “我mama很漂亮,据说离开我们之后又嫁了个老师,刚离开那几年她还会回来我学校看我,后来渐渐就不来了,好像是因为又有了孩子,又离得远。我其实也不太想她,以前她来看我,我都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我以前一直有种疑惑,他们离婚,为什么我跟了我爸。都没有人问过我意见,法院怎么就把我判给了不靠谱的爸爸呢,后来我才知道,是mama主动放弃的,她说她没办法带着当时还很小的我……” “可是这件事,我爸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外面雨久久不息,时大时小的雨声中,季宁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些往事,始终没抬头,说的话也不太有逻辑,想到哪儿讲哪儿。 严北承静静地听着,一直没出声,直到胸膛传来温热的濡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