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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厌世状元郎(穿书) 第74节

    老太君送了一瓣胡桃仁到曾孙嘴里:“这么说银子是席桂玉送进宫的?”

    “是,”杨凌南从媳妇小手里抠出两瓣胡桃仁:“太子向赵家借银,再加楚陌说的那些话,谁敢外传?京机卫全动了,太子把话喊明了,守不住,魏兹力得死。席桂玉进宫,还是打着去见贵妃的借口。”

    “席桂玉可是个聪明人,心也狠。”老太君轻眨眼:“赵子鹤后院要着火了。”但凡赵子鹤带走一个嫡子,席桂玉就是死也不会叛了他。可惜啊,娘儿四个全在京里。皇上、太子不放人,一个也跑不了。

    杨宁非戳了戳他爹:“您想想法子,让儿子拜楚小叔为师吧。三言两语比得上千军万马,儿子都仰慕他了。”

    “我也想拜。”杨凌南嚼着胡桃仁,笑看他壮儿子:“要不咱爷俩一道去,不收咱们就赖他府里。”君上向下臣借银,还是强借,借得有理有据。楚陌就差没明言赵子鹤造反了。

    现在的京城,明面上是风平浪静,暗里各家都战战兢兢,包括站着说话的他。楚陌意思给出了,但接手南风军,什么时候接,怎么接?永宁侯府也站在刀尖上。

    赵子鹤八百里加急的回书已送出去了,是皇上的人亲自送的。赵家没被圈围,但太子将整个京城给圈了。

    老太君笑道:“你们别做梦了,楚陌收徒可不是小事。”方圆大师什么身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哪天走了,楚陌都不用给他服丧。

    就在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当口,二十一早,小楚府卸下了门槛,三辆马车驶出,一路往安崇门。

    这要是在平时,三辆马车出京城,守城门的侍卫都没眼看。但今天…被拦了下来,恰巧京机卫统领魏兹力在。周明递上文书,笑着道:“各位辛苦了,我家少爷是照例回乡祭祖。”

    魏兹力早知马车里是楚陌,但却不知他是要回乡祭祖。看过文书,递还给周明,移步去第二辆马车那敲了敲:“楚修撰,借一步说话?”

    这位把京城搅翻了天,自己却回乡祭祖。皇上同意吗,太子殿下知道吗?

    马车里,吉安推了推枕在腿上的某位大老爷:“叫你呢。”楚陌蹙眉,他现在休假,翻身脸朝外:“文书不是给你看过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魏兹力双手叉着腰:“你不下来,本官就派人去宫里上禀太子殿下了。”这会出京,肯定是去通州府码头坐官船。官船可不是普通的商船,给了定钱就能等你个半天、一天的。

    楚陌坐起身,下了车。还没转身,人就被拉着快走到城门边角墙那。魏兹力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问:“你怎么这时离京?”

    “照大人的意思,下官该几时离京?”他都已经拖了快半月了。

    魏兹力撑着不大的眼,盯着楚陌:“你真的要回乡?”万一才到家,又被召回呢?皇上的龙体能撑到他回来吗?

    “大人,没别的事,下官就告辞了。”楚陌知道魏兹力疑惑什么,这本就是他要的。都盯着他,他有好什么好盯的?就好像他不在,皇帝死不得一样。

    “你就这样抛下京城的纷纷扰扰了?”魏兹力看着那人背手转身离开,心里凉凉的。一个文官搅乱了京城,然后拍拍屁股跑了。他安分守己做着京机卫统领,现在脑袋别腰上了。好想上去将那三辆马车翻个乱七八糟再放行,但他不敢。

    第70章 离京

    马车出了京城, 吉安稍稍掀开一点窗帘看向外面。等着进城的队列都排到百丈外了,但城门守卫仍在挨个严查。记得去年九月他们来的时候,还没这么严, 几乎都是一眼过,偶有被拦下细查。

    轻轻拧了拧楚大老爷的颊, 吉安问道:“京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赵子鹤的八百里加急信送到了太和殿,南徽境失守, 蛮夷闯入屠了三个村子。”

    “什么?”吉安大震:“怎么会,赵子鹤呢?南边开打了?”看他不掩讽刺,顿时心里有了旁的猜测, 蛾眉渐渐紧锁, 嘴张张合合许久才问出, “南徽境真的失守了吗?”

    楚陌掰弄着媳妇柔软的指:“具体情况不知, 但那些屠村的蛮夷…确实存在问题。南徽境失守, 正常人首先想到的该是赵子鹤哪里去了,南风军是不是溃败?唯赵子冉和良王急着向太子要军饷。”

    “这情形还敢要军饷?最该做的不是请罪吗?”吉安气愤。

    前生她去过南京,进过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 馆里一切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呈现出的很多照片都充斥着血腥、绝望。眼眶泛红,眼里有湿。不愿去回忆,但又不敢忘不能忘。

    她也不欲去想象屠村时的惨烈、悲壮, 因为无论怎么想象,都远不及现实来得残忍。

    察觉她情绪不对, 楚陌微蹙眉:“你在难受?”

    吉安鼻中刺痛:“楚陌,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平头百姓辛辛苦苦一整年,粮下来,不等歇口气就忙着缴税粮。拿我们枣余村说, 很多人家一天吃两顿,还不管饱,但税粮却不敢少交一粒。

    他们起早贪黑养着的军队,却进村屠戮。人性呢?赵子鹤做出这样的事,就足矣说明他已泯灭人性。别说称王称君了,叫他畜生,都是对畜生极大的侮辱。”

    楚陌直点头:“对,你说得非常对。在才得知这消息时,我同你一般,极其悲痛,恨不能当场就将赵子鹤剁成rou泥,扔去喂狗。”

    说得跟真的似的,吉安明白皇帝、太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他们该是早得了消息。捏着楚陌的鼻子上提,这人昨日回来对屠村的事一字没漏。怎的,怕她说出去呀?

    “疼疼…疼,”楚陌这会可不敢笑闹:“其实赵子鹤在为了要军饷做出屠村之事时,就已经注定他会一败涂地。民为国之本,他却视民如蝼蚁。另外,三十万南风军几乎都是来自平民,赵子鹤这一着,也算是在自掘坟墓。”

    听着这些话,吉安心里稍稍好受一些,松开他的鼻子:“恶有恶报,千刀万剐落在他身都是轻的。”

    “给揉揉。”楚陌握着媳妇的手,落在自个鼻上:“为夫最近都在忙着帮太子对付赵家。太子经为夫点拨,已把赵家的家底掏空了。”

    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你也不是什好人的事实。吉安轻轻给他揉了揉:“我也不求你做活菩萨,只望你别行伤天害理之事。”

    “你安心,我一向恩怨分明,别人不招惹我们,我也不会理喻。”楚陌太喜欢他媳妇了,翻身侧睡贴紧她。

    吉安轻拍他的背:“困了就睡一会。”这两夜都有鹰来,他夜半会完鹰,还得喂。喂谷米还不行,那鹰要吃rou丁。

    “夫君,你说方圆大师都拿什么来喂鹰?”

    “他剃度后除了色戒,别的戒律都破了。”楚陌哼哼两声:“色戒没破,是因为没遇着入眼的女子。当然了,以他现在的岁数,这戒十之八九能守到死。”

    所以那鹰真的是方圆大师养的。吉安仅是试探一下。家里太爷只养了一对黄鹂,估计他老人家也没本事养鹰。

    “方圆大师找你有急事?”

    楚陌又是一哼:“没有。”前一封催生娃娃的信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他一字没给回。昨夜质问就来了,又是啰里啰嗦上千字,他给回了一句话。

    “六根未尽,方圆大师怎么就出家了?”

    “他自己说的,没想出家,但正同大师摁着脑袋,把他头发给剃了。”楚陌觉那个时候老和尚丧妻又丧子,该是心死了。只死了的心,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活了?

    吉安不太明白这对师徒:“最后一个问题,方圆大师有没有参与你骗婚之事?”

    楚陌躺不住了,坐起身与吉安面对面,十分真诚地说:“媳妇,你相信我,老和尚很有本事。他说我们是天作之合,那肯定是天作之合。”相处了十多年,老和尚也就在帮他找媳妇这件事上,还算上心。

    刚是谁在贬损方圆大师?吉安看着楚陌一脸认真的样儿,忍不住笑了。

    一见媳妇笑,楚陌立时顺杆凑过去,鼻尖触着她的:“我没骗婚。想娶你,除了心悦外,也是真心觉得没有男子能像我一样懂你的好,待你好。”这其中包括岳父。

    很多人都以为安安清冷、冷情,只有他一眼看出了她的真。他爱极了外冷内里暖乎乎的吉安。她是他的宝。

    老和尚妻儿在他眼皮子底下惨死,虽后来报了仇,但那有什么用,妻儿能活过来吗?因此他瞧不上他,不愿意叫师父。

    噙住媳妇的唇亲吻,楚陌宁愿所有人见着吉安绕道走,也决不允许有人敢心存侥幸去动她。他要所有人都清楚,冲他可以,但动他在乎的,哪怕只是一根发丝,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也绝不放过。

    静得诡异的京里,在楚陌回乡的消息传开后,终于安静不了了。

    “什么,他走了?”张仲不信,再问大儿:“你听谁说他回乡了?”一回乡就是三个月,三个月后那小子回京还能捞着什,“出京城,有可能是往京郊庄子了。”他不才得了一个庄子?

    “确实是回乡了。”张恒安也不解:“才听着消息时,儿子和您一样不信,便跑去寻了魏兹力。魏兹力看过文书,这事错不了。”

    从魏兹力口出,定是真的。张仲双手背到后,低头慢踱步,重新理起最近几月发生的事。回乡了…怎么挑这个节骨眼?换作他,必是等尘埃落定了再离京。

    张恒安不敢打扰父亲,但有一事,他得提醒一句:“楚陌太爷年岁不小了。”人老了,晚上睡下去,第二天能不能撑开眼全看老天爷。

    “曾祖父又不是亲爹,死了也就守三个月。”张仲希望楚陌这一走就别回来了。只可惜赵家消息是送不出去了,不然他还真能指望指望赵子鹤。心里又骂骆斌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去…去招惹有夫之妇。

    招惹了吃完抹干净嘴啊…被人亲夫捉jian在床。韩氏更贱,还心如蛇蝎。现在两人全没了,罪都他来背。

    他就没见过比楚陌还刁钻的人。

    “儿子的意思是,楚陌这时回去,可能是他曾祖快不行了。”张恒安提议:“爹,要不还是让老二把派去陕东的人都撤回来吧?”因着骆斌云,张家已经大损,不能再折腾了。

    张仲也有此想:“查了几年都没结果,继续查下去也没什意义。”倒是万一被楚陌再逮着把柄,扯大皮给张家栽什罪名,张家恐再难翻身,“撤。”

    “好,那大姑呢?”

    张仲没好气地说:“她是要张家千余口族人全给她儿子陪葬吗?”若早知楚荣朗是骆斌云和韩氏杀的,他是绝不会放他去齐州府。当然…现在也没有楚田镇楚家。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织井胡同赵家,今日的大门没开。海澜苑里,消瘦了一圈的赵清晴正给她娘煮着茶。外面的事她多少知道些,从没想自己犯愚一回竟给家里惹来泼天大祸。深深自责,可又无能为力,真恨自己非男儿身。

    奉茶到榻边,赵清晴道:“娘,要不您送女儿去津州谷子庵吧?”

    一夜之间,席氏白了两鬓,接过茶:“我确实要带你离开,不止你,还有你哥哥弟弟,但不是现在。”她用海云阁和五百万两银,十万两金向太子买了四条命。

    赵子鹤啊,我真的是瞎了眼了。不过无事,妾身在京里等你。

    自以为是,小瞧京里的老少君主,殊不知他在南徽、桂云的一切行径早被看透。妻与子都在京城,他竟敢造反,是当她泥捏的吗?席氏眼里尽是恨,昨儿自宫里回来,她哭了一夜,把眼泪给哭干了。从此,席桂玉就是席桂玉,不再是赵席氏桂玉了。

    她生的种,也都会随她姓。

    什么?赵清晴眼神微荡,她怎么有点听不懂娘的话:“我们是要去桂云吗?”

    一声嗤笑道尽了苦,席氏放下茶杯,伸手去摸女儿瘦削的小脸,指腹摩着她眼下的青,扯唇道:“桂云那地儿,谁爱去谁去,我们娘儿四个离远点。等你爹回京了,我们便离开…”

    离开?赵清晴手捂上心头,难道是因为她,爹怪罪娘?

    “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咱们买些田,过几天清静日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你争我抢。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清平点,但也安乐。”席氏见女儿痛苦模样,知道她是想岔了,脸上笑容愈大,嘴里苦比黄连:“囡囡,你爹在南徽屠了三个村子。”

    一口气哽在喉间,赵清晴两眼暴突,嘴微张着,一动不动,脑中一片空白。隔了足十息,身子软瘫下去,眼泪滚滚流压声道:“他不要我们了。”

    席氏眼里有笑:“别怕,你们还有娘。”太子跟她明说了,既买了命就好好待在府里。她遵从。

    赵子冉还想着送信出去,他这梦做得可真美。三个村子,赵子鹤是把赵家的退路全断绝了。

    “夫人,”一老嬷嬷进到内室:“刚得到的消息,楚修撰携妻回乡了。”

    闻言,席氏一愣,不过很快又笑了:“鳌里夺尊,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我家囡囡眼光真好,可惜咱们没那福气。”

    “女儿却愿从未见过他。”如此她眼里也能容下他人。赵清晴扑进娘亲怀里失声痛哭。

    要说楚陌离京,最不快活的是谁?当属太子。批了一早的折子,又召见了户部、兵部的人,共商下拨南风军军饷的事。

    经了昨日,兵部、户部对太子不敢再来虚的了。单从派良王监军之事上,就可看出这位主儿不会比皇上善良。

    午时,小尺子领着御膳房的人进入大殿,见太子正坐着发呆,不禁放轻手脚。楚修撰回乡了,殿下心里肯定空落落的。他得紧着点皮子,小心伺候。

    “善之两口子该到通州府了。”

    “没意外,肯定到了。”小尺子收拾了书案,摆上膳:“用个膳再去码头,时候正正好。”

    一去三个月!景易苦脸,楚陌也不怕回来已失宠。一手撑着下巴,两眼望向殿外。早上就吃了碗紫玉百合粥,忙了一上午,这会却一点胃口都没。他终于体会到什是茶不思饭不想了。

    “小尺子,你说善之会惦记孤吗?”

    哎呦,这是要了命了。小尺子奉上银筷:“殿下,今晨太子妃娘娘还亲手给您熬了紫玉百合粥,您想想她和小郡王,别惦记心已有所属的状元爷了。他有小娘子陪着,最多也就还能记着自个。”

    “你不懂。”景易推开筷子:“孤与善之这次离别不同寻常。”

    三个月?三个月里能发生的事太多了。可能善之回来,坐在这清乾殿的不是他了。也有可能昨日那一面,是他们君臣的最后一面。

    不就是离别久点吗?小尺子悄摸摸叹了口气,瞟了一眼在伤怀的那位爷。但愿您哪日登基了,后宫佳丽三千时,也能怀着这份心。三个月…长吗?有些妃嫔进了宫,一辈子就只见着皇上一回,不还得活着?

    “再瞟一眼,孤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小尺子扑通跪地:“奴才该死。”

    “最近都谨慎着点。”景易冷下脸:“善之不在,没人会给你们求情。”

    说得好像他在就能发善心一样,小尺子耸肩缩脑:“殿下,奴才伺候您用膳。近来政事繁重,您不能由着性子来,多少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