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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兴昌头都大了,感觉自己又要晕过去了。 他不得不坐下来,看着刘燕,苦口婆心地说:“你不要在说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 “我现在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孩子的未来,为了我们县,也是为了国家。” 刘燕翻了个白眼,“你少来吧隆兴昌,还为了国家?!国家需要你吗!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吗!” “你——”隆兴昌气得发抖,手指着刘燕。 “你往这云县搭了这么多年,你还要把整个家都搭进去吗!”刘燕质问他,明明是在发怒,可是提起这个常常提起的问题,她又掉了眼泪。那眼泪顺着她面庞上的皱纹,滑到了她缝补了的衣领上。 “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们这个家。” “隆兴昌,你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不要再做了。” “你不做,就没有人别的人会做吗?” 隆兴昌人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但县里的事情却从来没减少过,甚至一天比一天多。 刘燕看不下去。 她问了好几次,为什么还不调走,进城也好。 隆兴昌来这县城多少年,刘燕就陪了他多少年。 她知道他是个倔驴,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他努力,就可以做到的啊。 瞧瞧他一口答应了什么? 食物! 住宿! 她去哪里找去! 刘燕气得也想晕过去,但她怕她要是真晕了,这老头更没人管,家底都要直接捐给县里了! 面对媳妇儿沉痛又无言的目光,隆兴昌的心都拧在了一起。 他焦灼又烦恼,但他很清楚一件事。 “媳妇儿。”隆兴昌低着头,没敢看刘燕的眼睛,“有些事,如果我不做了,就真的没人做了。” 两个人一时无言许久。 隆兴昌说:“明天支教队要决定去留,我打算早上给他们煮一点红薯,媳妇儿,这事就交给你了。” 刘燕现在还在气头上,一听支教队,更觉得这群人不是来支教的,是来打劫的,顿时怒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 这么说着,刘燕一夜没睡,起了一个大早,回家里去弄红薯,还专门挑软糯的,甜的。 那些她都可舍不得吃哩! 刘燕想着,人家南方人的口味,可不比他们这里的。 硬梆梆的东西,人家估计吃不下。 现在,看见一群人吃得很香,刘燕那是既开心,又心痛。 倒是隆兴昌这位老书记,面带笑容,乐呵呵地说:“同志们,这红薯好吃吗?” “好吃的!我可从没吃过这么甜的。” “是啊是啊,感觉能抿出好多甜水哦。” 隆兴昌又说,“好吃就好,留在这里啊,好吃的也有!都有!哎哟——” 刘燕掐了一把隆兴昌的手臂,对着错愕地看过来的人一通假笑。 殊桥见了,一下懂了。 只觉得隆兴昌跟李国强都是一个路数的,走的是画饼路线。 不管有没有,先说有,然后凑。 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大家又闹腾了一会,就去昨天那个闹剧频发的会议室集合了。 李国强说,要在会议室里宣布如何处理去留问题这件事。 第18章 一张离婚证。 会议室。 “李国强队长,你这眼睛——”有位同志看着李国强,有些惊讶。 那底下一圈黑一圈青,眼睛肿得像注了水的猪rou。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昨天半夜被人捂在被子里猛揍了一顿。 事实上,能有这么出彩的视觉效果,完全要归功于李国强昨天想了一晚上,没睡觉,心神不宁,又是崩溃,又是愧疚,几波自我反省和自我确定,搞得他人神俱灭,仿若要遁入空门,直接飞升。 李国强走起路来,都是步步蹒跚,有些虚浮,简直比隆兴昌那个上了年纪的人还要虚脱。 他像是一夜之间枯萎,被抽干了骨子里最核心的东西,于是变得干瘪和绝望。 “没事。”李国强说,“今天我们就聊一下昨天确定的那件事。” “大家把决定写在纸上,写上名字,我收上来。” 这个办法还是李国强昨天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他不想让有些人因为耻于承认自己不想留下来而被迫没有开口。 这样的选择是没有意义的。 听了李国强的话,大家都行动了起来。 殊桥拿到纸张之后,特意去看了一眼徐文。 何秋露看见了她的动作,注意了她的目光,也看向徐文。 徐文却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纸,久久没有拿起笔来。 何秋露写了个留,这是殊桥第一次见她的字,干净整洁,非常规整。 何秋露偷瞟一眼殊桥的,也看见了殊桥写下了和她所写的字一模一样的内容。 但殊桥的字迹龙飞凤舞,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 两个人把纸张交给李国强,回到座位上。 何秋露坐得端端正正,却在偷看徐文的动作。 殊桥则伸了个懒腰,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的表情,心想起码得有大部分人都要跑路吧。 光是看他们脸上的状态,还有下笔写的内容的比划,也能猜出一二来。 她这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这样观察和考量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