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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这日,巧儿早早起了身伺候着关明溪梳洗,又换上早些日子便定好的衣裳,上身淡淡的梅色圆领衣衫,上头有花纹,下裙亦是如此。宽大的袖□□相绣着金丝细线,乍一看并不出奇,待白日里日头正盛时再看,便会觉得晃眼而又华丽。 裙裾上月白色的一条花边,随意走走荡漾起一圈涟漪。 待天大亮时,关明溪才着装打扮好,潘四娘赶来瞧了一眼,直夸好看,然后便匆匆赶去了内院等候宾客。 吴家外门大开,侍女、小厮脸上全都喜气洋洋,在迎接到来的客人。 吴言禄作为长兄,带着嫂嫂来得极其早,他也跟着爹娘在内院与宾客高谈论阔。 徐六娘到了后,也没歇上一会儿,直直往西厢房去,她今日也特意打扮了一番,却不会压人风头,端的是嫂嫂的得体。 唤巧儿开了门,先是见到铜镜里的关明溪,上妆后唇红齿白,桃腮粉脸,盈盈一笑将人心魂都勾去了大半。 徐六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女子难免要自惭形秽,想着要是男子,只怕真是忍不住拜倒在石榴裙下。 关明溪转头看她:“嫂嫂,快进来。” 徐六娘这才回过神来,扬起几分笑脸,指着手里拿着的一个巴掌大小的妆匣:“你大哥千挑万选的,过了十五可就是大姑娘了。” 关明溪接过来,打开瞧了瞧,里头放着一块花卉纹金的发簪,她合上笑了一笑:“让大哥和嫂嫂破费。 这及笄要用的簪子,是一早便说好的,由大哥吴言禄买了来送给关明溪。 徐六娘坐在一旁的杌子上,嘱咐着及笄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外头轻轻传来一道声音,嘴里唤着“二娘”。 紧接着探了个脑袋进来,容纯公主笑眯眯地。 眼看着她进了来,徐六娘有些心气儿不顺,还在为李衡辞搅和她小弟姻缘一事不快,便握了握关明溪的手便走了。 容纯见她健步如飞,也不恼,眼巴巴地让侍女拿了个金丝木楠盒出来,炫耀似的打开:“二娘,这簪子你瞧如何?” 是一支水色透亮的步摇,簪尾以米粒大小的金银、玉石为吊坠,只一眼,关明溪便知道,这步摇比大哥送的要贵重不少。 她抬了眼眸,说道:“公主能来我的及笄礼已是荣光,这步摇还是带回去!” “二娘,这是七哥特意让宫里的工匠所做,上月便已经备好了。今日他不便前来,你可一定要收下。”容纯公主见关明溪不语,便又交由采香,自顾自说道,“还是我先保管着。” 有人来唤,说是宾客都齐了,让二娘赶紧拾掇好出去。 内院摆了十余桌,吴承远交好的一些商人都来了,还有不便露面的官员,也送了礼来,这场及笄算得上是给足了脸面。 因得张夫人的缘由,在座官位最大的便是枢密都承旨,他一身便服,极为客气。 两人那状元儿子也一同跟了来。 吴承远率先告了礼,谢过诸位前来,又客套几句后,便让关明溪行礼。 容纯公主今日并未打扮,就连口脂也未抹,她先从树木遮掩处走出来,站在一旁候着关明溪。 在场中有识得她面貌之人,这时捂了嘴一句也不敢说。 关明溪碎步款款,一出来便吸引了众人眼睛,她抿唇一笑,朝在座的宾客一揖,又面向爹娘,规规矩矩行了礼拜。 再半跪在草席上,由容纯轻柔梳头。 有司那位姑娘端着放簪子的托盘上前,容纯捏起盘中发簪,递给正宾张夫人。 身边坐着的潘四娘先是那步摇一愣,再遥遥与徐六娘对了个眼,见她摇头,才叹了一口气。 关明溪不论相貌或是才干,都算得上佼佼,潘四娘一早是想着给她相看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也不至于受了委屈,还没地儿说去。 那王爷府中,围墙都比寻常百姓家中高了不少,她吴家在市井之中如何得脸,也摸不到王府中去。 潘四娘对善王自然是不满的。 可谁能想*到,李衡辞还真是丝毫没有退缩的样子,公主手里那步摇,必不会是她自己送的。 张夫人不知,这时已经笑意盈盈给二娘戴上了。 潘四娘深看了一眼关明溪,想了想又作罢,上回问了一句,二娘模棱两可,她又是个聪慧的,也不需他人多加劝阻。 关明溪也察觉发间轻重不对劲,抬眼看了一眼容纯公主,却正好对上她无辜的眼。 礼成后,开席用膳。 容纯不便坐下吃饭,便带着采香已经悄摸走了,临走前还俏皮地对关明溪眨眨眼,令人有气也不能对她撒。 好在关明溪对这兄妹俩的伎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扶了额头挥手,要她赶紧离去。 主桌坐的主人,还有张夫人一家。 吴承远父子俩和张大人把酒言谈。 嫂嫂向来健谈,这会儿已经和张夫人聊得亲热,就差将人家儿子的生辰八字都问了去。 说着说着便拐着弯儿问人家可有婚配。 张夫人倒也大方,直言在肚里是订过亲的,只是那姑娘长大后瞧上了别人,口头上的亲事便这样作罢了。 又道:“没成的事儿做不得数的,我跟着我家大人来京中,这会儿安顿下来便要相看着了。” 她说这话时,止不住的去看关明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