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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春瞥见李景琰唇瓣微微开启,眼睛一亮,塌着眼,瞥也未瞥一眼程鱼儿,不以为意得答道。 说罢,拎着汤勺去喂李景琰。 辛辣扑面而来,热烫的汤水紧接着被送入口中。 李景琰想躲,却躲无可躲,硬生生任辛辣热烫的汤水从唇齿流过气管,紧接着心肺都如热油浇过。 程鱼儿站在榻前,她看到李景琰的眉头突得拧成一团,挺立的鼻头皱起,本就惨白如纸的面庞猛得一红又一白。 胸脯剧烈起伏。 程鱼儿心里一揪,再也忍不住。 她快步上前,抬手抢过了知春手中的食盅。 “王妃,您这何意?” 知春扭身,瞪着程鱼儿,语气不耐。 “王爷是病重之人,又昏迷不醒,怎能受得住这热辣之物?” “怎么不能。”知春瞥了一眼程鱼儿,从程鱼儿手中拿过食盅,垂头又不大不小的声音懒懒道: “自王爷昏睡,便日日吃得此物。” “原来如此。”李景琰心道。 自醒来,他的胃部便火烧火烧得痛,一呼一吸都撕心裂肺得痛。 原来是这辛辣热烫之物刺激导致。 “好个胆大包天的奴仆。”李景琰凤眸闪过幽暗的冷光,勾唇淡道。 这奴仆怕不是以为,他吊着的一口气迟早要咽下。 他面上清清冷冷,波澜不惊,这话音若是能让人听见也是淡淡如水,可若是真得能让人听见,此时那人定是已经两股战战。 心中突起冲天的怒气,李景琰面上愈发的面无表情。 他想抬起胳膊,却竭尽全力也抬不起胳膊。 * 寝殿内,知春不理会程鱼儿,抬手就要将汤勺喂进李景琰唇内。 “不行!” 程鱼儿上前,抬手打偏了汤匙。 汤匙在空中划过一抹好看的弧线,落在地上,当的一声碎了。 “王妃,您究竟何意?” 知春噔得一下将手中的白瓷食盅放在桌上,挺直身子瞪向程鱼儿。 程鱼儿被她气势汹汹的样子镇得一愣,她不曾想这锦王府中的丫鬟骄横跋扈较之广宁伯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浅琥珀色的杏仁瞳飞快得闪过一抹水色,垂在身侧的葱葱玉指轻轻颤动。 李景琰手指微微颤动。 程鱼儿与知春争吵,并未发现李景琰的手指移动了些许,微不可察。 “王爷病重,俾胃虚寒,需精细之物温补,怎能用这火辣油腻之物,岂不是更伤了脾胃,惹得王爷更是虚弱。” 程鱼儿捏着自己的指尖,攥着拳头,深呼口气将心中的想法一骨碌说了出来。 “那也要王爷能喝得下去。”知春撇了撇嘴巴。 她睇了一眼程鱼儿,姿态傲慢,语气也带着不屑: “王妃,你初来王府,万事不知,还是别扰了奴婢侍奉王爷,不然这罪过奴婢可承担不起。” 知春嘴上唤着王妃,态度却甚是随意,没一分尊敬之意。 知春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程鱼儿,见程鱼儿手指捏在身侧,眸光里泠泠带水,嘴巴不自觉瞥了瞥,暗道: 小家子气。 不过一个冲喜的,还是伯府的外室女,即便是伯府嫡女,身份也与她家王爷是云泥之别,王爷不醒便罢了,醒了也才不会认她这个冲喜新娘。 知春在王府十数年,最是清楚锦王李景琰极厌女色,殿里不知道横着抬出过多少人,连皇上赐下的美人都被王爷着人扔了出去。 知春又打量一眼程鱼儿,她不得不承认程鱼儿是个美人儿,眉目如画,靡颜腻理,连这瞪目而视的动作都显得娇俏妍丽,连她一个女人都要嫉妒几分。 她撇了撇嘴,忍住心头涌上的酸涩与嫉妒,轻哼一声:王爷才看不上这样的。 知春自认为李景琰看不上程鱼儿,于是对程鱼儿有意无意带了几分轻慢。 见程鱼儿还拦在前面,知春不耐烦,起身,推了她一下: “还请王妃让让,莫误了王爷的晚膳。” 程鱼儿被推得一个踉跄,身子直直朝后退几步,斜斜倒下,碰得靠在拔步床柱上才稳住身形。 拔步床被撞得咯吱响了一下。 李景琰唇角不知何时紧绷成线,虽是依旧平躺着,整个人面容带了几分冷肃。 可惜,程鱼儿与知春二人皆未注意。 知春打开食盒,只见里面还有一个同先前食盅一模一样的食盅,里面盛了大半碗一模一样的火红火红、闪着油光的油汤,并一个汤匙。 “你喂王爷吃这些,太妃知晓吗?” 知春手顿了一下,瞥眼看了一眼程鱼儿,手细细摇了摇红汤,淡淡道:“你说呢。” 她面不改色,声音平淡无波。 瞥的程鱼儿那眼带了几分讥讽,似乎程鱼儿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榻上,李景琰自刚刚一直颤颤巍巍的眼皮猝然停下。 垂在锦被上的食指无意识颤了一下。 程鱼儿剪水秋瞳呆呆得,咬了咬浅绯色的樱唇: 是了,锦王府内大小事宜不说,这侍候照料李景琰的事宜定是禀报了的。 其实,知春差点捏不住手中的汤匙。 她手中都是汗,脊背也腾得生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李景琰病重,太医开了零零总总各色补品,可李景琰意识全无,这补品与药汤滴水难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