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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反复掂量之后,萧元景还是决定连夜去见一见南云,等到明日一早再赶回来。 这一来一去,大半时辰都要耗在路上,兴许压根没有休息的时间,但他还是毅然而然地去了。这种事情,他不能让南云独自面对。 以姜家距京城的路途,纵然是快马加鞭,赶到之时也已经是深夜。 看守在外的侍卫见了萧元景后,连忙行了礼,萧元景翻身下马,进了姜家后直接向着南云的屋子而去。 屋中还燃着昏黄的烛火,显然是尚未睡去。 萧元景的脚步一顿,他心中明白,南云怕是已经听了风声,所以才会至今未曾歇息。 史家的事情闹得朝野震动,市井之间更是流言蜚语漫天,与之相关的事情都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传得极快。 萧元景心下叹了口气,他走近了些,听见里边传来桑榆的声音,正在开解着南云。他没再犹豫,直接敲响了门。 白芷?桑榆有些疑惑,走到外间来开了门,及至借着烛火看清萧元景的模样后,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你来了。 南云正靠在迎枕上发愣,她低垂着眼睫,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还是等到萧元景走近之后方才察觉。她霎时瞪大了眼,几乎疑心自己是看错了:你、你怎么来了? 桑榆并没打扰他二人,话都没说,知情识趣地离开了。 萧元景快步上前,在榻旁坐了下来,他目光落在南云脸上,一动不动的:我放心不下,便过来了。 两人已经有月余未曾见过面,自打相识以来,从未分别过这么久,可谓是度日如年。 南云与萧元景对视着,百感交集,一时间竟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南云是傍晚出门散心的时候,从旁人口中知晓父亲之事的,震惊得很,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她将当年之事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那是她的痛楚,如今却要再三翻检。 当年姜父入狱后,心中已经有了数,知道未必能洗白冤屈。他也知道以南云的性情,若真是知晓真相,必定会不依不饶地想要讨个公道。 可史家这些年来一手遮天,他当年在凉州为官之时,对这些人的手段再了解不过,绝非是南云一个无权无势的姑娘家能够对抗得了的。 所以权衡之下,姜父选择了对南云撒谎。 他是宁愿自己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哪怕南云会失望,也不想要她因此冒险。 但姜父也并未想过自戕,牢狱虽苦,可他却始终未曾画押认罪。最后逼得背后之人狗急跳墙,伪造了他畏罪自尽,这才算是交了差。 从姜父入狱到最后身死,不过十余日光景,匆匆结案。这件事情在史家的诸多罪行中,甚至算不得什么大案,可于南云而言,却是一生都难以过去的槛。 这件事情折磨她数年,每每想起,都觉着心如刀绞。 而父亲也蒙冤多年,直到如今,方才得以沉冤昭雪。 我我当初竟真怀疑了他,南云紧紧地攥着萧元景的衣裳,声音中带了些哽咽,他那样好一个人,又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他不过是为了保全我所以才向我撒的谎,可我竟真信了 南云愧疚得很。 她甚至有想过,若自己当初没有听信这话,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凶手已经付出代价,史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萧元景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安慰道,阿云,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内疚自责。 其实姜家无权无势,南云当初的年纪又那样小,就算是真知道内情,怕也是无能为力,并没法改变什么,甚至还会因此将自己给搭进去。 可懊悔这种情绪总是会反复折磨着,并非一时半会就能想开的。 萧元景并没半点不耐烦,他将南云拥在怀中,翻来覆去地安慰着。 南云的眼泪尽数蹭在了他衣襟上,过了许久,方才抬手抹了抹眼,同他道:这件事,多谢你了。 才月余未见,你怎么又同我见外了?萧元景叹了口气,开玩笑道,若是我再晚来些,你是不是都要不认得我了? 怎么会?南云咬了咬唇,她将脸埋在萧元景肩头,闷着声音道,我很想你孩子也是。 萧元景顺势在她鬓发上落了一吻,随后将人给扶正了,看着她通红的眼,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不哭了。 他这语气又低又温柔,倒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南云下意识地抚了抚小腹,到如今,已经略微有些显怀了。打眼看去兴许看不出什么差别了,可摸起来,已经不是往日那般纤细到不盈一握的样子了。 再过些日子,等到京中诸事都安定下来,我就接你们回去。萧元景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手,明知道以现在的月份,孩子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南云眉眼间的愁容褪去些,她抬眼看向萧元景,无声地笑了笑。 夜色愈浓,南云心知萧元景怕是一早便要离开,她向里边挪了挪,留出一半枕头给萧元景,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多少歇会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