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幼崽 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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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时一心举着木柱追人,只听见了零零星星的几声台词与狂笑。对于秦萝来说, 天书给出的旁白非常符合气氛, 虽然那些话她一句也没讲过, 但听起来有气势就够了。 “恭喜。” 陆望一直在台下观战,见她平安落地,心中长出一口气:“你赢了。” 秦萝毕竟是小孩心性,此番赢下第一次打擂,激动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我的表现还行吧?” 一旁的谢寻非与夏见星同时顿了顿。 “很棒。完美抓住了对手的弱点, 从头到尾都能将她死死压制, 没有留出半点还手的机会。” 夏见星颔首笑笑:“恭喜。” 他的夸赞一气呵成,秦萝被哄得原地跳了跳,听罢眸光一动, 把视线转向谢寻非。 秦萝满怀期待,眨眨眼睛。 谢寻非:…… 他一向不擅长夸人,这会儿顶着她亮晶晶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道:“很厉害,出其不意,全面碾压——你有没有受伤?” 秦萝被之前紧张的氛围占据所有思绪,连自己都忘了这一茬,闻言低下脑袋扫视一遍,又很快抬头:“没有,我很小心的!” “今日赢下初赛,秦萝师妹便顺理成章晋了级。” 夏见星道:“问剑大会分为文试和武试,其中武试更重要、所占比重也更大。你年纪小,记不住诗词歌赋,文试于你而言必然是个难题,但只要武试的成绩足够好,还是有搏一搏前三甲的机会。” 秦萝用力点头,握了握小拳头。 大家都在水镜外面旁观,这场问剑大会就像是她的一场考试。 赢下今天的这次擂台,哥哥说不定已经对她有了一点点改观,但她绝对不能骄傲自满,一定要踏踏实实努力到最后。 幻境外的秦楼不知道她的心思,面无表情摸了摸脖子。 不久前被呛到的喉咙,似乎仍然有些痛。 “今日是初赛选拔,既然秦萝师妹已然晋级,就不必继续留在城主府了。” 夏见星声线温和,因是少年,嗓音里带了几分雌雄莫辨的澄澈:“这场幻境做得十分逼真,你倘若不想在家修炼,大可去街头巷尾逛上一逛,体验体验千百年前御龙城的风采。” 秦萝生性喜欢玩,闻言立马笑开,轻快点头的时候,脑袋上绑着的小啾啾随之一晃。 “可巧,我进入秘境比你们早些,曾将城内大致逛过一遍。三位若是不嫌弃,大可跟在我身边,毕竟——” 眉目清秀的少年说着抬眸,看向秦萝身边的另一个人:“这也是我和陆望师弟必须完成的任务。” “咦?” 秦萝走在长长的街道上,止不住眼中好奇:“天书给出的任务里说,夏师兄要带着陆望在城里逛逛?” “准确来说,是这位云游四海的‘医修’,要和城主府里的‘小公子’道别。” 夏见星耐心解释:“小公子身为男子,不受母亲和jiejie的宠爱,平日里也不被允许出门,没什么朋友。通过我的旁白来看,他同医师关系不错,今日听闻对方要离开,便偷偷溜出城主府,想来一场最后的告别。” 陆望低低“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可惜的是,这次分别后不久,外族邪祟便大肆攻打御龙城,偌大一个城池就此生灵涂炭,小公子自然难逃一死。 秦萝想着有些感慨,踢飞一颗脚边的石子:“我要是小公子,也会和这个医修哥哥做朋友。” 她不喜欢御龙城里的氛围与风俗,只觉得一层层的条条框框令人窒息,男孩子如同生活在无法逃离的囚笼,一辈子都要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城主显然不怎么喜欢她儿子,一心想把他介绍给城中的贵女;少城主聂扶荷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看不出半点家人之间的氛围。 和城里的其他人相比,只有这个医修自外乡而来,没有那么多尊卑的观念,更不讲究条条框框。 秦萝很认真地思考,如果她是城主府里的小公子,一定更想和尊重自己的人待在一起。倘若身边尽是看不起自己的家伙,连呼吸都会觉得不开心。 这会儿正值中午,恰是临近用餐的时候。 她暂时收敛心绪,在缓缓飘来的饭菜香气里,抬头眺望街道两边的景象。 城主府修得大,自然不可能立在城中央。这地方算是稍微偏僻一点的城池边缘,景致不似那夜从醉仙楼出来,显得荒凉许多。 两侧仍有连绵的房屋,但并非城中的雕栏画栋、鳞次栉比,一座座低矮的瓦房草屋并肩而立,像极了老人佝偻的脊背。 道路则是泥泞狭窄,偶尔能见到一两棵稀稀疏疏的树,枝叶投下斑驳的影子,夹杂着跃动不止的淡金色微光。 秦萝兀自看得出神,忽然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一道声响:“夏大夫!” 寻声望去,是个站在房门之前、穿着粗布短衣的少年。 “那是这位医师曾经救治过的病人。” 夏见星传音入密:“他四海为家,并不贪图富贵荣华,此番来到御龙城,时常住在寻常百姓所居的街巷里,为他们无偿治病。” 真是个好人。 秦萝由衷感叹。 少年有些腼腆,目光与秦萝相撞,又很快匆匆低下脑袋,不与任何人产生眼神接触:“夏大夫也去看了城主府里的问剑大会么?” “嗯。” 夏见星点头:“你和弟弟不去看看吗?” “问剑大会向来是女子的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少年语气平淡:“更何况,我在外摆摊已经被人骂了伤风败俗,倘若大摇大摆去那么多女子聚集的地方,指不定又要被如何去说。” 对于修真界的绝大多数修士而言,这段话听起来都显得格外匪夷所思。 夏见星闻言微顿,很快接下话茬:“错不在你,不过是那些人因循守旧、顽劣刻薄罢了——你弟弟的身体还好吗?” 少年笑道:“好多了,他方才入了眠,不能来向您道谢,不过之前醒着的时候一直在对着我说,要多多报答您。” 他们你来我往交谈了几个来回,最终道别的时候,少年给每个人都送了个竹节编织的小玩意儿。 秦萝见惯了苍梧仙宗仙气飘飘的法器珍宝,乍一见到这般亲切可爱的凡俗之物,一时间生了兴趣,将它捧在手里细细端详。 “手艺不错吧?” 夏见星走在她身旁,用指尖轻轻捻起小玩具,逆着阳光瞧了瞧。 这样从侧面望去,少年的五官显得愈发漂亮,鼻尖精致而挺拔,长睫弯弯上翘,肤色被日光一晃,竟生出些许透明般的清透感,手指也是修长白皙,骨节不算分明。 秦萝眨眨眼,又听他继续道:“方才那人父母双亡,独自一人带着六岁的弟弟过活。他没上过学堂,加之是个男子,找不到用来养家糊口的工作;又因为条件不好,很难寻到合适的妻家,于是干脆在外支了个小摊,卖些刺绣和小玩具。” 陆望抿抿唇,低声开口:“可是……因是男子,所以得到了邻里之间的流言蜚语吗?” “不错。” 夏见星点头:“在御龙城里,男子应当居于深闺、研习琴棋书画,像这种在市集中抛头露面的,很可能被污蔑为浪荡之人,甚至是所谓的‘不守夫道’。” 秦萝听着听着皱了眉:“为什么要这样呢?男人和女人没什么不同啊,我爹爹是很强的剑修,我娘吹曲子也特别厉害。” 还有用刀的傅清知jiejie、打鼓的骆明庭师兄、擅长符咒术法的云衡师兄。 不管是男是女,在她看来,全都是十分优秀的人。 秘境外的江逢月与秦止同时露出微笑,秦楼斜眼睨他们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被夸奖短短一句话便如此高兴,幼稚。 “原因很多。” 夏见星沉默须臾,看了看腰间别着的长剑:“御龙城灵气稀薄,在很大程度上,与凡人界没什么两样。修真界固然以修为至上,但在这种地方,修行的作用便被限制了不少。” 陆望恍然:“就像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一样——因是人魔两界交接之处,所以灵力不多,很少出现筑基以上的修士。” 他认真想了想,声音有些低:“大家平日里都会下地做农活,男子往往生得高大,力气也更多,一来二去,在家中地位亦是更高。” 在她之前生活过的福利院里,秦萝听说过类似的言论。 女孩似乎总不如男孩子受宠,苏萌萌就曾对她讲过,自己的爸爸mama更喜欢弟弟,之所以生下第二个小孩,便是想要得到一个男婴。 还有另一个jiejie提到过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和“传宗接代”,全是让她难以理解的东西。 ——就连更小一点的时候和mama一起生活,秦萝也无意间听见过邻居间的交谈: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孩,那该多苦啊。如果是个男孩就好了,现在这样,岂不是赔钱吗。” 秦萝不想让mama听了难过,因此并未把这段对话告诉她,自己苦恼地思考了好几个晚上,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若是严格遵循逻辑推理,生下孩子的分明是母亲,要说“传宗接代”,女人才是更重要也更辛苦的那一方,可人们却总把它和男性挂钩。 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可是,”陆望蹙眉,“倘若御龙城和我家的情况一样,为何规矩却大不相同?灵力稀薄的凡人界,向来是以男子为尊。” 夏见星摇头:“谁知道呢。也许此地民风特殊,又或许——” 他下意识摸了摸剑柄:“我们所见之景,皆是天书创造的幻境。御龙城覆灭多年,历史上很少有关于它的记载,谁知道这女尊男卑究竟是真实存在过的事实,还是人为篡改之后的假象?” 他们一面走,一面迎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街上大多是不同年龄的女子,夏见星扮演的医修人缘颇佳,不少人向他点头致意。 秦萝放眼望去,只见到房檐勾连成片,一扇扇窗户偶尔会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细瘦苍白的、属于少年人的脸。 阳光沉甸甸压着春色,携来几声嘈杂叫卖。河边有几个男人俯身濯洗衣物,街角的男孩蹲在阴影下埋头洗菜,背影被拉得笔直,如同纤长的线。 她恍恍惚惚想起看过的电视剧,男人们总是负责征战沙场、叱咤风云,像这种cao持家务的活计,无一例外全都落在女人身上。 七岁的小朋友想不通其中道理,终于仰头说出心中疑问:“夏师兄,男子和女子之间当真有那么大的不同,才总要分出尊卑吗?” 夏见星没料到她会这样问,一时显出略有怔忪的神色,很快毫不犹豫地摇头:“自然不是。” 他思忖片刻,斟酌一番语句,尽量让自己说的话通俗易懂,能被女孩明白:“哪怕在修真界,也仍有修士对此心怀偏见。但你看,你爹爹娘亲都是闻名九州的大能,门派中亦有无数师兄师姐,所有人没什么不同,都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秦萝眨眨眼睛,听他继续道:“至于那些心存偏见之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心胸狭隘鼠目寸光——因为觉得自己与女子不同,便要证明自己比女子更强更优越,一种自私且无能的心态,你大可不用理会。” 夏见星思绪活络,很快把一大段话说完,甫一低头,瞧见秦萝微微张成椭圆形的嘴。 他觉得有趣,嘴角弧度微扬:“怎么了?” 小姑娘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咋咋呼呼应声:“我觉得夏师兄好温柔!” 秦萝年纪小,想不出多么高级的形容词,心急之下摆了摆手臂:“嗯,就是很好说话……总之就是很好。” “是吗?” 夏见星仍是笑:“我家里人崇尚武学,总觉得我性子太过温和散漫,因为这个,我被爹爹训过不少回。” “温柔不是坏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