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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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可是高危职业,不会点保命本事怎么行? 疤脸壮汉得感谢他,如果刚刚一击落在鸠尾xue,他现在该心脏震动,血滞而亡了。 “人没死,抬出去吧。” 叶白汀视线淡淡滑过四周,落在一个穿着明显不一样的围观者身上—— 他认得这身制服,是刑房的人:“你那皮鞭蘸盐水抽的法子,痛,也不是不能扛,不如试试xue位,人身xue位精妙,不同搭配,效果会有不同惊喜。” 众人齐齐退了一步,草,这是哪儿来的小妖怪,娇什么少爷啊娇!谁家娇少爷这样! 叶白汀把人撂倒,事了拂衣去,不染半分尘,转身朝自己的牢房走去。 只是这走路姿势吧……倒不是不雅,而是一步三晃,还得撑着小白手扶一扶墙,像被狐狸精吸了精气的书生似的,弱柳扶风,一吹就倒,诱人担心的想过去搀一搀。 没人敢过去搀。 这娇少爷没打架前也是这德性,没准就是装的!小狼崽子不批张兔子皮,怎么招猎物来?还是别去了……被拆了骨头吃了怎么办? 奉命护送娇少爷的牛大勇:我草? 被踹那一脚时没稳住,不小心撞了下墙,脑子有点懵,他真的是来保护娇少爷的么?是被娇少爷保护的吧! 我的老天爷……老大这是攀上了一个什么大人物!脸好看,身手好使,还有脑子有本事,要的还不多,到现在也就要了几碗粥,外加一桶热水! 这通天大路的剧本都写好了啊,还怕什么怕! 牛大勇当即站直身板,头抬的那叫一个高,走路那叫一个狂:“看什么看,都散了散了!地上这没死透的,来个人收拾了!躺在这伤不伤眼!” 第14章 锦衣卫就是这么狂 诏狱不存在给犯人放风一说,只会提审,问讯,偶尔会撞了时间,两个犯人碰到一起,若刚好是那有仇的,打起来,谁厉害谁欺负人,谁不行谁就受着,没天理,没人管。 叶白汀这次,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被他艺高人胆大的躲过了,不但躲过,还反制了,反制的非常帅气。 往回走的路上,他得到了‘街坊邻居’们张扬的口哨声,连绵不绝的掌声。 “小兄弟牛逼!” “再来一个!杀了疤脸!” “杀什么杀,小兄弟做的对,现在杀有毛意思,等人回来,先女干后杀才得趣儿!” ……那激动性,要不是知道自己身在诏狱,叶白汀还以为自己跨界走了个红毯呢。 右边邻居一下一下,扇柄敲着掌心:“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游似蛟龙,玉面风流,小友好漂亮的身手啊。” “好说,”叶白汀慢吞吞坐下,“不过子安兄——不,相师爷,你学富五车,夸人夸的这么简单,是不是敷衍了点?” 相子安怔了一下,扇子掉了都没注意:“你怎知我是谁?” 叶白汀垂眼:“我不但知道你叫相子安,是绍兴师爷,还知道你才出师不久,尚未立有建树,就受主家大案牵连,进了这诏狱,委实可惜。 ” 右边牢房沉默很久,相子安没有说话。 他没问叶白汀是怎么知道的,大家邻居,叶白汀怎么勾搭上申姜,怎么一鸣惊人验尸分解一二三,怎么有了米粥热水澡……他再清楚不过,这人能抽丝剥茧,经由各种信息推测出他是谁,也并不奇怪。 叶白汀:“打个赌,相师爷敢么?” 相子安捡起扇子,难得没有笑,表情平静:“赌什么?” 叶白汀头靠近牢栏木头,低声说了一句话。 相子安惊讶:“你好大的口气!” 叶白汀微笑:“只说你敢不敢?” 相子安握着扇柄,也笑了:“有何不敢?便同你赌!” 这边两个人说话,左边邻居不甘寂寞了,嚷出了声:“打赌为什么不叫我?”他瞪向叶白汀,“为什么不说破我的名字?是不是怂了,是不是老子太厉害,你猜不出!” 相子安翻了个白眼:“你可得了吧,大盗秦艽,孤僻成性,来无影去无踪,专做夜里的买卖,可常在河边走,哪会不湿鞋?这么不巧偷到了李大人家,李大人也不巧的很,那晚正好被锦衣卫抄了家,你这梁上君子说不清道不明,可不就被当成从犯进了诏狱?就这点英雄史,还用得着人留意分析?” 秦艽:…… 叶白汀:“谁人都有运气不济的时候,秦兄节哀顺变。” 秦艽:……你也知道? “这……也不能怪我,谁知道这群锦衣卫都是属夜猫子的,越晚上越精神,别人当差下了衙回家睡媳妇,他们锦衣卫没媳妇,全他娘晚上加班干活,我偷个东西容易么?”他不甘心,也不服气,“这官差怎么能跟贼撞呢?他们不地道!活该讨不到媳妇!” …… 夕阳余晖柔婉,似能温柔万物,连一向肃穆井然的刑部官署都活泼了几分。 “今晚去一梦楼吃酒?” “去不了,一梦楼太贵,这月底了,囊中空空啊。” “还是王兄好啊,我身边当差长随说在街上看到你家马车了,下来个内院的婆子,沽了酒,嫂子定是在家等着你呢!” 正值散衙时刻,人们脸上笑容舒缓,收拾文书的动作轻快,聊天寒暄间都带着愉悦。 有人路过偏厅,见新上任不久的右侍郞贺一鸣坐的端端正正,案上摆了一堆文书,手里的毛笔也未曾放下,立刻放轻了脚步,暗自犹豫,是打个招呼问声好再走呢,还是表表忠心,向领导看齐,过去给添盏新茶,陪个加班呢? 正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官署大门突然被人踹开,一群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闯了进来,流水一般,分两列而战,站位精准,训练有素。 居中一人,在众人拱卫下徐徐而至,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侧脸如山峦叠起,昂藏英武,声冽如霜:“刑部左侍郎沈德佑何在?” 这个人……在场的人不要太熟悉,不是仇疑青是谁! 看这架势,是来找人?还是抓捕?要不说锦衣卫讨人嫌呢,太不干人事,什么时候上门不行,专挑别人散衙回家的点…… 刑部主官曹严正刚刚上了自家马车,又下来了,回到正院,朝仇疑青拱了拱手:“仇指挥使缘何至此?若寻人散衙约酒,大可支会一声,何必闹这么大动静?” 仇疑青视线滑过廊前滴漏:“漏至人去,曹大人好生悠闲。” 曹严正话里运着气:“仇指挥使客气,若非阁下‘能者多劳’,先后调走梁维和昌弘文的命案,本官何至于这般清闲!说起来,本官不过知天命的年纪,身体硬朗,未曾想过乞骸骨,替圣上分忧之心一刻未熄,指挥使此来,是愿交还案件,给下官一个机会了?” 仇疑青按着绣春刀,慢条斯理:“你都说本使‘能者多劳’了,可见你这刑部没几个能干的,蚍蜉百万抬不起一丈枝,与其耗众多人力物力,不如本使举重若轻,替你们干了,国库都不用支出那么多饭钱。” “你——” “左侍郎沈德佑何在!”仇疑青狭长眼尾散开,昭昭杀意隐现,“曹大人再耽误,可就是蓄意包庇了。” 曹严正面色一凛:“何来包庇二字,沈大人难道犯了罪!” “正是!” 仇疑青扔出一本账册:“为官不廉,收受贿赂,插手粮运,为一己私欲罗织构陷,致刑狱不正,公理不现——你刑部出这么大纰漏,曹大人还拦着本使,是想说上下一心,祸福与共了?” 曹严正哪还敢拦,惊的眼皮都颤了:“这……怎会……” 仇疑青两根手指往空中一划:“搜!” 锦衣卫在过来的时候就将官署团团围住,找人不要太快,三两下就把左侍郎沈德佑扣住,押到了正院。 右侍郎贺一鸣跟了出来,似乎不明就里,捡起地上的账册看了看,才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看着被摁在地上,一脸土色的沈德佑,他似于心不忍:“都是朝廷命官,还请指挥使给个面子,莫要如此折辱。” 刑部上下立刻投去赞同的目光。 对,不管沈德佑干不干人事,自己有多失望,多遗憾,多觉得他得被教训,这里也是刑部地盘,被锦衣卫打上门太丢脸了,好歹圆回点面子! 右侍郎这两个月因‘大义灭亲’,可谓出尽了风头,所有人都夸,世人都愿意给个面子,他敢站出来,很好嘛!以后爷们挺你了! “我朝以左为尊,沈德佑下了诏狱,便宜的不是你?”仇疑青狭长眼梢挑起,话音悠悠慢慢,“类似的事你又不是没干过,缘何惺惺作态?”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也是,这人反手一个‘大义灭亲’,搞的养大自己的义父家破人亡,义弟被关进诏狱等死……没准现在已经死了,他们指望这么个私德有问题的人,是不是有点太草率? 贺一鸣好悬厥过去,这又不关他的事,为什么就不能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家行个方便?气氛转变的如此尴尬,他是万万没想到的,圆场好处没有,倒惹了一身sao! 刚想好怎么急智处理挽回,一抬头仇疑青已经走了……他是用飞的么,连背影都看不到! 贺一鸣舌根发苦,假装看不到同僚们躲避的目光,走到曹严正身侧:“大人,这锦衣卫如此嚣张,怕是……” 曹严正闭了闭眼:“这是敲山震虎啊……他仇疑青就是嚣张了,有理有据,证据确凿,他有本事,就是能破案,连刑部都敢挑,证明了实力……以后谁还敢拿这点攻击他?皇上案前的弹劾折子怕都要少了。” 看着天边最后一道晚霞落幕,曹严正转过身,严肃叮嘱:“之后刑部的案子,都要慎之又慎,再不能被抓住把柄!” 贺一鸣拱手垂头:“是。” …… 仇疑青从刑部出来,副将郑英就行礼上前,低声禀报了诏狱里发生的事。 “囚犯打架?出人命了?” “倒是没有……打人的手下留了情。” “狱卒看管不力,蓄意挑事的,杖六十,反应不及时的,杖责减半,至于囚犯——”仇疑青意味深长,“都是出不去诏狱的,被打死是本事不够,怨不着谁。” 诏狱再添一诡奇传闻,娇少爷再添战绩,风采卓然,里里外外都在传,不同的人反应不一样,或是产生兴趣,或是惧怕提防,或是不敢招惹,不一而足,独独在外头忙碌奔跑的申姜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苦哈哈的问供画现场图,腿跑的都快细了,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新闻都不新鲜了。 诏狱值守到点换班,狱卒们来来去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荤话,地面非常安静,耗子们还没开始活动的时候,叶白汀牢门前来了一个人。 “出来,去停尸房看尸!” 脸很生,叶白汀不认识这个人。 第15章 骷髅白骨 叶白汀垂了眸,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 值守换班,狱卒们开始说荤话,一天中地面最安静的时候,老鼠们还没开始活动—— 时间指向很明确,这是在晚饭过后,不算太夜,是这里人们最悠闲的时候,那些喜欢晚上干活的夜猫子都还没开始动,时间最多也就是晚上七八点,连九点都没到。 这个时间别说提审问供了,狱卒连牢饭都懒的送,怎么会有人让他去干活? 而且这个人他不认识,明显前头有坑。 谁……要算计他? 申姜不在,想不去,也不是没办法,就是有点麻烦,叶白汀心下转的飞快,满打满算,他在这里没几个仇人,疤脸被他揍的到现在还没醒,不做人的义兄贺一鸣在外头,这会儿能搞事的,似乎只有布松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