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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私 第8节

    可能是不想引起围观,纪晨风很快妥协下来:“知道了,你先松手,我们去对面茶餐厅聊。”

    谅他也不可能夺路而逃,我松开手,冲他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纪晨风得了自由,立马将那只手插进了自己的白大褂里,快步推开门走出宠物医院。

    我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两人穿过马路,到了宠物医院对面的一家茶餐厅。

    中午的关系,周边上班族都来用餐,里面人挺多,我们进去时,只剩最后靠角落的一张小桌。

    角落也好,安静,方便说话。

    我将菜单递给纪晨风,让他点菜,自己则托着下巴肆无忌惮打量他。

    他翻了几页菜单,停在某页,低着头道:“我说过了,别这样看着我。”

    难道他是什么闺阁小姐,连被男人看一眼都不行吗?明明两天前还对着我胡乱翘下半身,现在又开始一本正经起来了,真是伪君子。

    这样想着,我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放到远处。

    靠窗的位置,坐在宝宝椅里的孩子突然打翻了面前的食物,从胸腔里爆发出宏亮的嚎哭,引得一众大人手忙脚乱哄抱。

    整个餐厅都响彻那孩子的独奏,不少食客往那桌看过去,脸上是满满的嫌弃。

    年轻mama不住道着歉,抱起孩子快步去了外面。

    纪晨风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一眼那个噪音源,仿佛那是餐厅里再常见不过的一种背景音,完全不值得他大惊小怪。

    “纪医生,好像对声音的耐受力非常好。”我忍不住道。

    他翻过一页餐单,反问:“你是指哪些声音?”

    “小狗的叫声,小猫的叫声,人类的叫声……”如果缺觉困倦的时候听到这些声音,我可是会发疯的。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你领略过寂寂无声的世界,就不会拒绝任何一种声音来到你的身边。”

    视线落到他架在耳廓的黑色设备上,我又问:“什么声音都喜欢吗?”

    “嗯。”

    桌子本就狭小,坐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显得更局促了,上面还好,下面简直是随便动两下就能膝盖打架的程度。

    小腿往上抬一抬,碰擦到纪晨风的膝盖,rou眼可见地,他的睫毛一颤,捏着菜单的手指关节都更突出了几分。

    我笑起来:“纪医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8章 这次抱在怀里的,好热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纪晨风眉心微锁,一幅没听清我说了什么的样子。

    装模作样。

    靠进椅背里,我双手交叉置于膝头,配合地再次重复:“纪医生,你是不是喜欢我的声音?”怕不够明确,我特意做了一些补充,“会x潮那种喜欢。”

    仔细回想起来,每次他出现巨大的、不合常理的反应,都在听到我的声音之后。

    男人这种生物,生来就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控制不住下半身。沉迷于某个特别中意的声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沉迷于声音但是讨厌其它的部分,更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这样也可以解释纪晨风为什么一边对我起生理反应,一边又对我没有好脸色。

    “我想你误会了……”

    纪晨风嘴上说着“误会”,却在吐出六个字后没了下文。没有想好该怎样撇清自己的关系,只是一味的想要否认,大概就是他这样吧。

    对于他的死不承认,我早有预感,因此并没有要跟他争个对错的意思。我痛快地、没有任何障碍地顺着他的话应承下来。

    “嗯,确实是我误会了。”我说,“可能是我想当然了,纪医生不用放在心上。谁都会有身体出状况的时候,那天的事不过是场意外,就让我们都忘了吧。”

    纪晨风看起来还想解释什么,但思索片刻,又放弃了。想来也是,台阶已经递到他脚边,他除了顺着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见纪晨风没有点菜的心情,我干脆从他面前抽过菜单,叫来服务员。

    “你有忌口吗?”我问。

    纪晨风摇了摇头。

    他不发出声音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格外寂静,甚至可怜兮兮的观感。

    明明是北极熊,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海豹幼崽啊,真是令人不适。

    点了几个招牌菜,服务员确认过菜品后,拿着菜单离去。

    “其实我今天来,主要还是为了另一件事……”我自然地重新换了一个话题,“最近我家正准备装修,怕现场灰尘多,噪音也大,对小草的健康有影响,就打算让它再多住半个月的院。”

    装修当然是没有的事,比起每天去那个肮脏的大排档用餐,将乌龟放在宠物医院让纪晨风照顾要更容易也更方便一些。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前,乌龟是唯一能接近他的借口,要好好利用才行。

    “半个月吗……”纪晨风想了想,提出了一个让我无法理解的要求,“继续住院当然没有问题,但希望桑先生工作之余,能够经常来看看它。”

    我仔细地观察他的脸,发现他是认真的,有些荒唐:“它难道会想我吗?”

    “会的。”

    因为他太认真了,表情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反而更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发笑。

    我抖动着肩膀笑起来,他再次露出那种被海豹幼崽附身的表情,让我的笑越发停不下来。

    “抱歉,你实在太有意思了。”我揩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努力压下唇角。

    纪晨风垂下眼,没有生气,也没有继续说些让人发笑的话,只是端起面前柠檬水浅浅饮了一口。

    到底只是家没什么水准的街角茶餐厅,味道并不合我意,吃了几口我就放下了筷子。纪晨风倒是胃口很好,一个人闷头扫掉了大半桌的菜。

    为了不使白大褂溅到汁水,他将它脱在椅背,露出里头淡蓝色的短袖工作服。

    这样近的距离,让我更清晰地观察到他手臂上的肌rou线条。这种程度的话,应该可以把任何女人……不,任何男人顶在墙上吧?

    从他的身高和手臂肌rou就能看出来,他的大腿肌rou应该也不会差。和那些靠精细的饮食,吃增肌粉吃出来的肌rou不同,它们不会轻易消退,手感也更好。

    真是可惜了,长在纪晨风的身上。

    看纪晨风吃得差不多了,我叫来服务员买单。

    “你吃得很少,是不合胃口吗?”纪晨风看了一眼我十分干净的骨碟。

    总不能说这家店的水准就像是拿脚碾碎的混着蛋壳的白煮蛋吧?他刚刚可是吃了相当多这种垃圾。

    “不,这里的味道很好,是我的问题。我早上吃多了,到现在还有点撑,所以吃不下别的东西。”

    做了得体的回答,纪晨风不再有疑问。

    买完单,我与他一同离开,回到宠物医院门口时,纪晨风停了下来。

    “你……先进去吧。”他自裤兜里掏出一只瘪瘪的烟盒。

    饭后一支烟,快乐似神仙。曾经的我也拥有过这份快乐,但现在的我,需要尽可能地避免回忆那种感觉。

    留他一人在门外,我推门进到宠物医院里,找前台护士替小王八办理续住手续。

    纪晨风抽完烟回来,所有手续已经办完。我向他扬了扬手机里的付款记录,他什么也没说,抱起装有乌龟的白色塑料盒,回到了那间小小的办公室。

    我跟在他后面,进到办公室后顺手关上了门。

    纪晨风小心拿出已经痊愈的乌龟,将它重新放进玻璃缸里。

    办公室狭小无窗,密闭环境更容易让某些气味堆积。纪晨风身上的烟味直接窜进我的肺腑,刺激我的大脑中枢,让我不自觉地分泌唾液,心跳加速。

    正当我全力抵抗那股汹涌而来的烟瘾时,视野里忽然出现一瓶……果粒酸奶。

    我顺着那只干净修长的手,一路看到纪晨风的脸。

    “酸奶,饿的时候可以喝。”他说。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它给我。哪怕是幼年,我的人生里也没有这种东西,自从戒酒,唯一喝得下去的饮料就成了咖啡,各种各样苦涩的咖啡。咖啡里的牛奶大概是唯一能和这东西产生联想的存在,但两者的质感可说是天差地别。我能喝得下拿铁,不代表我愿意尝试果粒酸奶……

    “谢谢。”我接过那瓶酸奶,为了表示自己确实很需要它,当即拧开瓶盖灌了一口。

    酸甜浓稠,真恶心……

    花了一番功夫才彻底咽下去,我拧紧瓶盖,打算出门就把它扔进垃圾桶。

    “看不出纪医生喜欢这种东西。”

    难道真的是没有断奶的海豹幼崽吗?

    “别人送的。”纪晨风拉开自己的储物柜,露出里面一排饮料。

    竟然把别人送他的东西给我喝。一时,口腔里的异味变得越发难以忍受。放下酸奶,我说了声要去洗手间就快步出了办公室。

    仔仔细细漱了口,又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都清醒不少,那股被纪晨风勾起来的烟瘾也消退下去。扯出大量纸巾,边擦手边走出洗手间,才走没几步,就听到楼梯尽头有人喊叫起来。

    “小棉花越狱了!!快抓住它!”

    我恰巧走到楼梯下,顺着声音望上去,就见一道黑色的旋风以极快的速度冲下来。

    放在以往,我是绝不会管这种闲事的,可今时不同往日,这毕竟是纪晨风工作的地方,留下好印象或许会对拉近我们的关系有所帮助。这样想着,我抬起一条腿,拦在了那道黑影的必经之路上。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黑影非但没有被逼停,反而撞了上来,然后……挂在了我的腿上。

    “啊!”楼梯上的年轻护士发出一声惊呼,慌忙跑下来,“不好了,小棉花咬人了!快来人啊!”

    名叫小棉花的黑色土狗牢牢咬住我的小腿,尖利的牙齿扎进rou里,升起无法忽视的疼痛。

    我甩了甩腿,想将它甩开,却使它越发收紧咬合。

    红色的液体顺着裤腿滴落到地上,护士越发惊慌失措。

    “您先别动,先别动!我去拿鹿皮手套,很快回来,您忍一下。”

    各个诊室陆续探出好奇的人头,医生护士们纷纷赶来帮忙。

    “您别怕,小棉花打过疫苗的,没事的……”

    “手套拿来了没有?快点快点!”

    “您别紧张,它应该会慢慢松开的……”

    抬着脚太累,我索性踩到地上,拖着那只土狗走了两步。它完完全全没有松口的意思,歪着脑袋挂在我的腿上,对所有想要碰触它的对象一致发出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吼。

    这畜生到底怎么回事?属王八的吗?如果会咬人就看看好啊。随着疼痛愈演愈烈,我的耐心也逐渐见底。

    “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麻醉枪、电击枪之类的东西吗?”我扶住墙,疲惫地揉着眉心,已经很难压抑话里的火药味。

    “啊,纪医生,是纪医生来了……快快,救命了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