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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妤童忍得了搅腹之痛,甚至面无异样的吃下于她现下而言如食嚼蜡般的膳食,再在刚咽下时便再痛苦难耐的吐出。 而她此番反应一如这几日来每日里的常态,便是已问询知道妇人有孕都会经此一遭,可缪靳见她如此痛苦受罪仍是面色难看气息冷冽。 “你不要过来!” 缪靳想要过去为她抚背宽慰的脚步,生生被她警惕的捂着口鼻,喉间抽动着颦眉抗拒的不耐而止住。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忍下不能碰触她的怒意放任她离得自己远远的。 想到她这种情况要几个月才能好,心中虽也疼惜,可却仍是硬下心肠,这个孩子他必须得要,她亦必须得生下来,如此她方能心有牵绊再无法与此间割舍,甚而再要离开他。 他知道自己确是于她自私了,可他无法忍受她不在身边的可能。所以,便是她心中有恨有怨,也无妨,他都忍了。 “叫太医来!” “不要!” 纪妤童浸着生理泪水的眸中微动,捂着嘴闷声阻了句,忍着胃中翻涌急急说了句“我闻不得药味”便已又弯下腰去。 缪靳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布满了虚汗,莹润饱满的脸颊也因着这几日的孕吐而失了血色光泽日渐消瘦,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却克制着不能到她身边去。 他不是没有猜测是否是她狡黠作怪,可当初次他不听她赶他之言强硬的扶扣着她,她当时闻到他身上气息时猛地煞白的脸色,和痛苦干呕得几乎要将脏腑吐出来的情状还历历在目,他便当即打消了猜测。 他看得出,那样的反应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而他更厌恶这种束手无策的无能无力之感,可他却不敢,没错,是不敢,不敢再去刺激她,不舍得不忍心让她再受罪难受。 可就这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难受,他又觉备受煎熬,甚至有那么一刻,他竟想将她腹中不安分的孩子打掉! 可最后终是咬牙忍下,绷起青筋的手指按着额角鼓起的青筋,冷峻威严的脸上尽是恼怒厉色,“去,传朕旨意,让太医院想法子,明日天亮前,朕要听到能治得皇后孕吐的法子。若连此等小事都无有办法,那就个个退位让贤吧!” 作隐形人状的庞青闻言忙躬身上前低声应是,又向二人依次行礼后方躬着腰快步退了出去。 纪妤童略松了口气,便竖着手臂略用力捂在仍犯恶心的胸口和阵阵抽痛的小腹上,额脸上的冷汗亦一阵接一阵的向外冒,胃中翻涌与腹中疼痛两相交织折磨得她手脚冰凉,甚至隐隐开始发抖。 可现下她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异样,便扶着桌子起身,挥退了欲要上前搀扶的宫人,微弯着腰背对着他径自往床榻的方向挪去。 此刻她无心在这只在用膳漱洗时方得解开锁链的片刻自由,动作缓慢的歪在床上时,脸色苍白得甚至隐现青色,她攥紧腹前被褥,背对着众人语气虚弱如常道:“你们都退下,我累了要休息,将门窗开着,送清风进来。” 缪靳知她现下闻不得种种气味,遂不仅是他的衣物不熏香,殿内伺候的宫人,香炉,所有一切能产生气味的东西也全都一概不许出现。便连殿内伺花房送来的珍品大多也都移送它处,门窗更是日夜不闭,只为能让她好受一些。 她如今身子娇气,自是事事以她为先,缪靳站在她闻不到的地方静静看了一会,才无声示意宫人留心伺候,才放轻了脚步离开去往外殿垂见官员。 纪妤童没有睡,她也根本睡不着,因着她闻不得药味,为她请脉的太医便已有三日不曾观她面色,便是悬丝诊脉亦被她以丝上味重为由强烈拒绝。 她能感觉得到,“她“可能保不住了,不仅是她吃不下喝不下,胃中痉挛小腹紧缩,暗暗拉扯,也更是因为她心存郁气内火灼烧,这些种种随便一样都不利于孕妇修养,可她却是几项叠加,出事是必然。 小腹翻搅抽搐使得她痛不欲生,浑身也因被疼出来的冷汗浸透止不住的打着摆子,可她却仍咬着被角双手死死按在腹部一声痛吟都不曾发出。 再坚持一下,再忍耐一下,“她”很脆弱的,“她”还什么都不懂,就这样不知来不知去是最好的。 可她心中却蓦地一酸,睁大的眸中也倏地落了泪,呼息便不禁猛地重了下,瞬息她便又控制气息,也将那莫名的情绪强行压下。 却隐约仿佛听到身后有极轻的脚步走动声时,纪妤童猛地心中一紧,身体也随之紧绷起来,那小腹处便也越发的疼痛加剧。 “妤儿?” 若传扬出去只怕没有人会相信,堂堂天子于这天子寝殿中,他这个主人如今竟得屈就小榻如此惊人之事。 缪靳亦本可以宿在别处,可她就在身边,虽碰不得,但只是与她共处一室便令他心境安稳疲乏尽消,难得好眠,遂他情愿窝在与她几米之遥新放的软榻上,也不愿去没有她身形气息的高床上。 遂自二人不得已分床而睡后,每日里缪靳处理完政事便会放轻脚步趁她熟睡,对气味无觉后过来看看她,抱抱她,也轻抚一抚他们二人未出生的孩子。 只是今日还未走近,他便听到她陡然气息不稳似是在压抑克制着什么的声音,心中一凛便快步走过去掀开帐幔看她,却霎时被她此刻面色惨白如被水洗的模样惊得神色大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