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
“前段时间的手术还算成功，昨天才看到小淇发过来的信息，她说有几年没见了，什么时候碰一面大家好好地聚聚，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国，从美国回来。现在还有我联系方式的朋友已经很少了，她是其中之一。我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能见她们呢？只好说没有时间，暂时回不了国，推托了去。” “最近经常看到mama背着我在偷偷地哭，也看到爸爸常常红了眼眶，哥哥最近好像也变得黯然落寞了许多。我不知道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我问起最近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说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医生和他们说了些什么……” “和哥哥相恋了许久的那个女孩，突然和哥哥分手了。哥哥和mama在门口说这事的时候我听到的。虽然我一直装睡着，并没有看到他们说话的样子，但我还是知道哥哥哭了，我隐隐听到了他低声的哭泣声。我知道他很爱她，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便一直向我提起她，笑着很是自豪地夸赞她的各种优点，说以后一定让我见见。那个本会成为我未来嫂子的女孩，后来我见过一面，确实长得很漂亮，言谈举止也很好。都准备谈婚论嫁了，却突然的分手，哥哥定然很伤心吧…… 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为什么会突然分手？其中，是不是有我的原因？因为我，让他们的婚事一拖再拖？ 哥，对不起…… 虽然说了不能哭，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还好，mama睡着了。不然，又得让她担心了。” “小淇说以前关系不错的一个女同学结婚了，而且还生了一对龙凤胎，长得还特别地精致漂亮。她问我为什么和‘老公’还没有小孩儿，还调侃说以后一旦有了孩子一定要带回国让她看看，她要做我孩子的干妈。等她以后也有了孩子，说不定还可以结个娃娃亲。孩子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了吧……” “最近身体状况又不好了，莫名想起了以前上大学时候去母校春晖高中在那古色古香的亭子中所留的那首《钗头凤》，想起了陆游和唐婉的爱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有些伤感，有些难过，有些寂寞。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亁，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不知道那首词会不会有人看到。就算有后来人看到，也会嘲笑在那写下这首词的前人有毛病吧？” “最近有时间的话还是会努力地看些书，这两天一直在看曹雪芹的《红楼梦》，不得不说林黛玉葬花这个场景真的很美，看着她写的葬花词，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感伤了起来。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这几天，整个人都瘦下来了不少。医生说可能又得动手术。在听医生说这话的时候，mama虽然强忍着，却还是流下了眼泪来。爸爸和哥哥虽然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却也能明显地感受到从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弥漫在空气中的悲伤气氛。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自己能够早些离开这个人世，这样也就可以让他们少些伤心了。我知道他们已经不堪重负。说好的要乐观，说好的要坚强，可此时在这一个人的深夜，望着由于疲累而沉沉在椅子上睡着的mama，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她和爸爸都憔悴了好多，原本乌黑的发丝中也多了不少雪白的银丝，作为女儿，感觉自己好失败。” “最近亲戚们接二连三地来了医院，以往从未见他们那么积极地往这里跑，他们也知道我快不行了吗？所以，特意来看我最后一面？ …………………… …………………… 他还好吗…… 是否过得幸福呢？” “病情彻底恶化，明天便要再动手术。看了眼窗外，今天的星光格外地明亮，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灿烂的星空。 如果手术失败，也算是彻底解脱了吧。笑～ 忽然想写好多话。 爸爸mama，如果女儿不在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些年来，虽然你们一直没说，一直努力在我面前表现得很乐观，但我还是知道，在我睡着的时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们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这些年来让你们如此担心我，让你们为我东奔西跑，四处奔波，是女儿不孝。 这辈子很荣幸能做你们的女儿，有你们这般疼我。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轮回，有转世，我希望下辈子还能够成为你们的女儿。来报答今生无法报答的生养之恩。 哥哥，如果我不在，爸爸mama就要靠你一个人照顾了。原谅meimei如此自私地先离开了。其实，我也不想走，我真的很舍不得你们。 哥，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女孩分手是不是因为我，如果是，对不起。 正如你当初和我说的，那女孩真的挺好的，如果可以，你还是把她追回来吧。那天，你带她第一次来见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真的很爱你。 我真的很高兴她能够成为我的嫂子，以后照顾你和爸爸mama。我相信她会是个好妻子，好儿媳。 你以前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我记得那天我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沉默了起来。其实，我有一个在乎的人。 只是，我们注定了不可能，我和他在一起注定了只会拖累他。 我们注定了不可能幸福。 既然如此，我只能让他能够幸福。 如今，恐怕他依然还恨我入骨吧…… 不过，没关系，恨我一个人，能够让他彻底放下对我的感情，能够让他重新找一个好姑娘幸福生活下去，那便是值得的。 我的爱情很不完美，我只能让他幸福。但是，哥，我真心希望你的爱情能够完美，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 还有，我走了以后要劝爸爸mama不要过分伤悲。 我的身体虽然不在了，但我的灵魂，我的心始终陪伴在你们的身边。 ——不孝女儿、meimei阿珂留” 看到这，林斌很是心酸，眼泪早已如溃了堤坝的洪水一般流淌而下。 原来，眼泪真的是可以绵绵不绝…… “手术结束了，虽然爸爸mama没有说，但我知道手术失败了。睡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有些像你。 是你吗？你来过？ 不，最好不要是你，我不希望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更不希望你因为我而从此变得不幸福，不快乐。 不要是你…… 我无法和你海誓山盟，我不能陪你地老天荒，所以，对不起……” 这是她最后的文字，这些字早已没有了先前那些字的娟秀好看，而是歪歪扭扭的，就好像鬼画符一般。 显然，这些文字是在她极度虚弱的时候，强撑着身体颤颤巍巍地写下的，用尽了她最后所有的力气，燃尽了她最后的生命之火。 望着她最后用生命写下的文字，林斌哭得更盛了，心痛到了极点。 “老天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地把你带走呢？”他无比痛苦无比伤心地悲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