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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桶 第两百七十九碗 禅让皇位

    皇叔父摄政王被软禁,圣母皇太后被禁止出宫,当天下还是一片太平盛世时,汴京皇城里,正悄然的进行着一场权力更替的行动。

    九月末,王钰向天下宣布,迁都幽州,施行五京制,将幽州改名为北京。另法定东,西,南,中四京。消息一经传出,天下震动。开封府尹,京师卫指挥使立即上奏表示拥护,幽云最高军事长官萧充随后也上奏附议。

    王钰一面命幽云方面,在原辽国宫殿基础上重新营造新的皇都,一面命汴京方面准备迁都。这一切,都由他个人主持,完全绕过皇室赵家。

    吴用等王钰亲信大臣,已经议定新的国号,年号,皇后,太子人选,供王钰最后裁决。一旦王上称帝,则改年号为兴武,立太师童贯之女童素颜为皇后,长子王战为皇太子。惟独在国号上,众臣大臣拿不定主意。

    国号,就是一个国家的称号。自古以来,定国号不外乎几个条件。

    第一,开国皇帝从前的封号。比如曹cao,他生前最后的封号是魏王,后来曹丕继承了爵位,称帝以后国号便是“魏”。又比如李渊,他生前最后的封号是唐王,后来称帝以后,便定国号为“唐”。

    第二,开国皇帝起事的地方。比如周朝,因为周武王的祖先活动在周原一带,所以后来国号便称为“周”。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因为担任过宋州节度使,所以称帝后国号为“宋”。

    第三,根本开国皇帝的姓氏。春秋末期,晋国被韩,赵,魏三家瓜分,于是建立起来以三家姓氏为国号的国家。

    如果按照这几个原则,王钰的封号是靖王,可以定国号为“靖”或“晋”。他发迹的地方幽云十六州,太原,真定一带。这里古时候是燕国的地盘,又是唐朝李氏起兵立国之地,可以定国号为“燕”或“唐”。

    但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国号,靖,晋,燕,唐四个里面,只能选其一。吴用等大臣争论了许久,也没有一个结果,最后只能报到王钰那里,由他定夺。

    月末,正当迁都一事准备顺利之时,北方又传来蒙古人欲举兵南下的消息。朝中有大臣上奏,建议暂缓迁都。王钰没有同意,一切按原定计划进行。并命令岳飞,率部出关,进入草原,作战略阻吓。果然,蒙古人深惧岳飞的军队,避其锋芒,拒绝与之交战。

    十月初,新任监察御史周怀之抛出惊天之论。他上奏弹劾皇叔父摄政王赵颉,里通外国,谋害重臣,买凶杀人等七条罪状,朝野一片哗然。王钰当即下令枢密院严查此事,并承诺,会把调查结果,向天下公布。

    其实这不过是走走过场,作作样子,福王赵颉的把柄早就握在他的手里。仅仅半个月,枢密使刘三石就上奏,监察御史所弹劾赵颉之罪状,完全属实,并向满朝文武公布了多位证人的证词。

    居住在汴京的原金国废帝完颜亮,以及原金国大臣,也从旁佐证。一切的证据都显示,身为赵家代表的赵颉,犯下了滔天罪行。

    消息公布以后,举国震惊。广有贤名,才华横溢的福王赵颉,竟是个里通外国的汉jian。一时之间,百姓骂不绝口,连先前与赵颉交好的部分文人雅士,也纷纷倒戈,吟诗作词,痛骂福王的卖国行径,在诗词中,一律将福王称之为“赵逆”。

    十月中旬,王钰请出两宫皇太后以及皇帝赵允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正式宣布。废除福王赵颉的摄政王尊号,交由大理寺依大宋律法,严惩不怠。

    靖王府

    这段日子,称帝的行程越来越快,可王钰并没有放松对于朝政大事的处理。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安排好之后,许多事情手下那班大臣去办就可以了。

    “王上,枢密相公求见。”王府大总管站在书房门外,向他禀报道。

    “说了什么事吗?”王钰没有抬头,笔走龙蛇,飞快的批阅着奏章。

    “说是福王赵颉在大理寺牢里,服毒自尽了。”

    王钰的笔停住了,显然这个消息让他有些吃惊。不过细想一下,也在情理之中,赵颉那么骄傲的人,肯定受不了被当作罪犯审判的屈辱,与其被人斩首示众,不如自己了断。

    “死了没有?”良久,王钰放下笔,一边将批好的折子堆放在一起。

    “据枢密相公所言,正在抢救。”管家回答道。

    “备轿,去大理寺。”王钰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赵颉是赵家自赵出云的父王赵广之后,唯一一个与自己抗争的人。坦白的说,这个人还是有本事的,可他太缺少实战经验,自侍才高。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做事不留退路,才有了今天的下场。

    一间宽敞明亮的牢房,没错,不是阴暗潮湿,就是一间比寻常百姓家的客厅条件还要好的牢房。王钰要赵颉死,这是肯定的,但并没有打算要侮辱他,关到大理寺的监狱后,还是给了他相当的待遇。

    牢房外,大理寺几位主事官,枢密院的郑僮正沉默无语,不时的伸头往牢里望去。牢房内,三名太医和几个牢役围着平躺在桌上的赵颉,正全力抢救。往日神采飞扬的福王千岁,此刻身着锦袍,双目紧闭,一张脸已经成了紫红色。

    几名牢役按着他的手脚,一名御医正打算用筷子撬开他的嘴,往里面灌拌有明矾的鸡蛋清,这是一种催吐洗胃的方法。可赵颉紧紧咬着牙,双手握拳,就是不肯张口。

    “王上。”郑僮第一个发现王钰也来到了大牢,赶紧行礼,大理寺一班官员随后拜倒在地。

    “行了,这里也不是地方,怎么样了?”王钰挥挥手问道。

    郑僮起身回答道:“王上,情况不太好。福王不肯配合,一心求死,御医正打算强行灌药。”说罢,心里打起了小鼓,赵颉不是由大理寺的牢差看押的,而是枢密院在负责。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枢密院脱不了干系。最糟糕的是,至今没有弄清楚,他是怎么把砒霜搞到手的。

    在牢里的赵颉,似乎是听到了王钰的声音,突然激烈的挣扎起来。那几个身强力壮的牢役竟然按压不住,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再去两个人!”郑僮有些火大。

    “不用了。”王钰说话时,已经迈进牢里。御医一见,退到一旁,躬身行礼。赵颉睁开眼睛,直视着王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不知怎么的,这个场面,总让王钰想起当年柴进堂临死的情景。

    “你想死?”王钰开口问道。

    赵颉不说话,仍旧拿漠然的目光盯着王钰,临死之际,面对仇人,这位赵家最后一面旗帜竟然没有怨毒之色。

    王钰摒退了所有人,监牢里只剩下他和赵颉,这也就是表明,王钰放弃了抢救。虽然是生死仇敌,虽然王钰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最后他还是决定,给这个对手一个体面的死法。

    “王钰,你赢了。”赵颉的皮肤完全变成了乌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本来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可你却为了对付我,害死了成千上万的边关将士。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听听你的临别赠言。”王钰神色如常。

    赵颉身体抽搐的幅度更大,并开始咳嗽,他的双手紧紧按住腹部,看来是腹中绞痛。

    “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做?”艰难的问出这句话,他开始呕吐,看来撑不了多少时间。

    王钰倒是回答得很干脆:“如果我是你,也会像你这样。”

    “那还问什么?”赵颉竟然露出一丝笑意。本来也是,争权夺利,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胜败之别,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古今同理。

    “我,我求你一件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赵颉不再说话了,他的眼珠向上翻去,身体剧烈的抖动,呕吐出大量的秽物,臭不可闻。王钰神情漠然的看着他,忽然摇了摇头,回头叫了一句:“御医!”

    当御医冲进来的时候,赵颉已经昏迷了。手忙脚乱的搞了好大一阵,又是灌药,又是按胸,王钰就一直不发一言的站在旁边。终于,赵颉的脑袋一歪,垂落下去,他是闭着眼睛的,死得瞑目。

    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御医回头说道:“王上,断气了。”

    “给他清洗干净,换一身衣裳,葬了吧。”赵颉生前风流儒雅,玉树临风,让他干干净净的入土为安,也算是唯一能帮他办的事情了。

    赵颉的死讯传出,当然毫不意外的被世人解读为“畏罪自杀”,没有人同情他。唯独他牵头组办的那个登云诗社的人,有些兔死狐悲,作了些诗文悼念他。当然也不敢提及政治,只是追忆他的文采风流。有人给王钰吹风,说这些人都是乱党,应该法办。王钰充耳不闻,并没有追究。

    赵颉一死,两王摄政的历史宣告结束,军国大事都由王钰一人裁决,与皇帝无异。就连朝中不是王钰亲信的大臣都觉得,赵家没有指望了,王家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而已。甚至他们还盼望着,改朝换代,早换早好。赵家两个女人,一个娃娃,还能成什么气候?与其成天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安安稳稳去过普通日子。就是不知道,王上会不会给赵家这个恩德,说不定斩草除根……

    “都精神点!看好了,谁也不许进这个门!”王欢威风八面的训着话。这位太监头子最近心情非常不错。他虽然只是一个宦官,可消息却很灵通。他知道,叔父就要君临天下了。到时候,自己可就不光光是内侍省的都知,那叫皇亲国戚。除了王上的公子外,王家唯一的男丁就是自己了,呃,或许不算男丁?叔父到时候有没有可能封个王给我?

    他训完话,正要去别处巡视,眼睛的余光瞥见东头转过来一行人。再仔细一瞧,心里嘀咕起来,朱太后怎么来了?

    王欢站在原地,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前去给她磕头。赵家现在完了,王家要上台了,自己好歹是王上的侄子,今时不同往日了。

    “王公公。”朱太后也看到了王欢,居然先开口叫他的名字。

    王欢一愣,还是习惯性的往下俯身,做出一副要下跪行礼的样子,嘴里回应着:“叩见太后。”

    “免礼。”朱太后说完这句,径直向内走去。

    王欢竟然伸手去拦:“太后,请留步。”这是大不敬之罪,一个太监敢阻拦后宫至高无上的太后,砍头都够了。

    别看朱太后不过问朝政,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王欢什么想法,她也知道。所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赵家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可朱太后本来就是个与世无争的人,见王欢如此大胆,也不动怒。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玩意儿递到他手上,小声说道:“请公公行个方便。”

    王欢看着手里的玉兔,仔细端详了一下成色,面露难色:“太后,这个……”

    朱太后会意,从添上一样东西,王欢这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太后菩萨心肠,宫里谁不知道?平素里待我们极好,小人就冒着死罪,太后请。”

    蔡太后自那日从靖王府回来以后,就被禁止踏出宫门半步。从那时起,这位皇帝的生母每日在宫中大吵大闹,毒打奴婢,甚至上吊寻死。这两天,她正在绝食。

    可当朱太后进去的时候,正撞见她在偷吃蜜饯,甚至完全没有一个太后的威仪,嘴唇上涂满了蜜糖。

    抬头一看到朱太后,她先是一阵晃神,突然悲中从来,捧着蜜饯盒子,怆然泪下:“jiejie……”

    朱太后也是心中感伤,用手绢擦了擦眼泪,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jiejie,王钰他,他是想逼死我啊!”蔡太后突然发作,将蜜饯盒子砸在地上,捶胸顿足,放声大哭。

    朱太后见她衣衫不整,面容憔悴,也不免一阵悲凉,但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强忍着上前抚着她的肩劝道:“罢了,事已至此,无力回天了。”

    “我就是不甘心!王钰当年只是个泼皮无赖,若不是徵宗先帝,他哪有今天?可到头来,他翅膀硬了,就忘记他当初是赵家奴才的事情,要把赵家赶尽杀绝!jiejie,你知道吗?福王已经被他软禁了。”蔡太后发疯似的大哭,完全呈现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朱太后一声长叹:“是你不知道,福王已经在牢里服毒自尽了……”

    蔡太后哭声顿止,抬起头来,满面震惊:“怎么?死了?”

    “岂止是这样,赵家现在是孤家寡人,天下臣民没有人同情我们。今天早朝,有大臣上奏,说你干预朝政,结党营私,建议将你打入冷宫。”

    蔡太后听到这个消息,真如晴天霹雳一般,浑身颤抖,嘴里喃喃的念道:“打入冷宫?那,那皇儿他怎么办?怎么办?”好一阵之后,回过神来,盯着朱太后,突然起身,一头跪倒在她脚下。

    “jiejie!求你救救我!皇儿还小,他离不开亲娘啊!jiejie!”

    朱太后也是泪流满面,拉起她道:“你冷静一些!我今天来就是和你商量办法的!”

    一听到有办法,蔡太后慌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迫不及待的问道:“jiejie,jiejie,你说说看,还有什么办法?”

    “唯今之计,只能去求出云郡主,她极得王钰宠爱,希望她能够保住你。”

    蔡太后目光呆滞,出云郡主?她肯帮我么?当初赵广去世的时候,她就对自己不满,怎么可能帮自己?

    “但这只能治标,如果想要彻底的解决问题,只有一个办法了。”朱太后说这句话的时候,落寞之情,让人观之动容。可蔡太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还在考虑着,赵出云有没有可能帮她求情。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是人都明白,王钰迟早是要篡位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我们赵家已经失去了天下军民的支持,没有人会帮我们。与其坐等灭亡,不如我们自己给人家腾出地方来吧。”

    蔡太后这时才回过神来,失声问道:“jiejie,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太后一时难以启齿,祖宗创业不易,当年陈桥起事,至今赵家坐江山已经一百多年。现在却要拱手送于他人……

    “我的意思是,让皇帝禅让皇位,请王钰称帝。”

    “不行!万万不可!”蔡太后第一反应非常直接,断然否决。天下是赵家的,怎么能禅让给王钰这个jian贼?

    看她反应如此激烈,朱太后早就料到了,苦口婆心的劝道:“我是赵家的人,难道不屈辱么?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福王已经死了,我们两个妇道人家,能撑起大局吗?倒不如主动禅位,若是王钰还记着一丝先帝恩德,应当不至于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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