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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就踏踏实实的吧。活在乱世已经注定我们的不幸了,流落逃亡的路上,惨死了这么多北溯老百姓,所有一幕幕就像昨天才发生的,我们能活下来已经算很好了。”林惜说着想把苏亦倾肩上的落叶拿掉,被她一把推开。 “装什么安分,实话说了吧,你一直想出去找瑶儿不是吗?” 一提起林瑶,林惜的脸上立刻流露出牵挂和担心。是啊,分开快一年了,也不知瑶瑶是否还活着? “哼。”苏亦倾冷哼一声,抱着胳膊继续算计着如何逃出去的事。 夜里苏亦倾做了一个美梦,梦境里她离开了这个军营,住进了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她锦衣玉食享用不尽、高高在上使唤着奴才们,也使唤着林惜,而这些奴仆一边干着粗活还一边争相奉承她。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梦境再美也不是真的,而反差越大,清醒过来越是低落。 又回到深渊般的现实,苏亦倾浑身酸疼一动不想动,长长的通铺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累得同样一动不想动的俘虏,血腥味和汗臭味混杂在空气里,压抑得令人窒息。 隔壁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很轻,在寂静中却格外清晰。 苏亦倾阴狠的瞪过去,正想骂半夜发什么魔怔把她美梦都扰了,却听其中一人小声说道,“士兵们在闲聊祭祀的事,我听着听着出神了,耽搁了手里的活,就被抽了鞭子弄成这样。”说着卷起袖子露出长期营养不良骨瘦如柴的胳膊,惨淡月光下,那上面触目惊心的鞭痕密密麻麻的,看得和她说话那人很是同情。 而苏亦倾心里却使劲骂一声活该,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她从小听闻别人倒霉心里就快乐,听闻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心里就嫉恨不甘,倒不是被俘后巨大的变故致使的。 “哎……这地方的罪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那些可恶的东耀兵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没一刻不诅咒他们。” “可不,我今天听他们说,两个月后便是圣神的祭祀之礼了,今年东耀要献上的祭品除了一大堆金银珠宝,还有十六个美貌的少女和少年。这十六个祭品在民间选,你说哪家愿意自己的孩子成为祭品啊,难免又是怨声载道。听他们说这是东耀太后在和摄政王叫板,现在的皇帝是个心慈手软的傀儡,摄政王就一直进谏他实行仁政。总之这些无恶不作的东耀人,国内外不断积攒民怨,这东耀的兴盛也不会长久了。” 身为大漠国家的人,祭祀之礼苏亦倾是知道的。东耀虽是圣河唯一流经的国家,圣神却是所有大漠国家共同信奉的神灵,所以秋祭那日除了东耀,还有别国的皇室贵族也会前往圣山参加。 “你听说的还真不少,这些东耀兵也够嚼舌头的,他们偷闲聊天,却不允许我们休息哪怕片刻!祭祀之礼,那一定是盛大而混乱的场面,至少这些该死的东耀兵又该忙着保护他们皇帝了吧。” “这是当然了,这几年东耀的征战几乎把各国都得罪了个遍,敢怒不敢言者居多,但不怕死的谁说没有?听说近年每次祭祀之礼都有刺客刺杀东耀皇帝,很快被摄政王的士兵制止了没成功而已。” “这倒是,摄政王的防护一向严密,哪可能真的成功,今年十有八九也要这样有惊无险一下了,不过我们肯定去不了,是见不到这样的场面了……唉,睡觉吧睡觉吧。” 不出片刻,两人的呼噜声便响起。苏亦倾嫌弃的往林惜这边挪了挪身子,心里是再难平静。 这样艰辛的日子,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紧跟着,祭祀之礼的祭品、心慈手软的皇帝、几乎每年的刺杀……这些事物串联在一起,苏亦倾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太危险了。”她压制着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可它却在她脑中无限放大。 …… “就扔在这里吧,臭死了!” “我闻闻……明明是姑娘的体香,哪有臭味?” “兄弟,你别忘了她们是得什么病变成这样的,麻疹!快扔在这里让她们自生自灭吧!” “不治治吗,这个苏亦倾懒得要死,林惜可是干活的能手呢。” “有这个必要吗?摄政王连年打胜仗凯旋,咱们东耀人的军营最不缺的就是俘虏,扔了扔了!” 砰!砰! 重重的沉闷的两声传来,士兵们把两个麻袋往军营不远的荒地一扔,转身就走。待他们走远后,苏亦倾和林惜钻出麻袋,一路跑到一条小河边。 “嘻嘻,自由了!”、“我们终于自由了!” 两人把衣服脱掉放在岸边,跳下河洗了个澡。河水哗啦啦流淌,仿佛洗清人身上的一切晦气,她们互相嬉笑着往对方身上泼着水花。 “倾儿你的脸还没洗干净呢,小花猫似的!” “你也是,小花猫!” “还是倾儿你有办法,知道用这种方法骗他们,可是如果他们真的让军医给我们治病怎么办呢,不是穿帮了吗?” 苏亦倾头一昂,“怕什么呢,大不了就是一死,你我都生不如死了还惧怕死吗?在活不好的处境里,不怕死的选择更多时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原来苏亦倾为了逃出军营,在自己和林惜脸上、身上画了好多红点点,佯装得了麻疹。她赌东耀兵不会派军医来医治两个下/贱的俘虏,果然那些兵把她们装进麻袋里,直接扔到了这荒郊野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