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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他一脸无奈,走到售票处排队买影院必备道具,“给你买最大份的,行了吧。”

    今天看电影的人比往常多出一倍,这一场几乎满座,而且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情侣,周以汀带着江时烈,循着地灯找到他们的位置,沿途经过三对情侣,还有两个男生,情况不明,他们大多随意地看他俩一眼,随即低头接着刚才的聊天或继续刷手机,好像他们也是众多情侣中普通的一对。

    两人刚坐下,周以汀就凑到他耳边得意道:“还好我抢票早。”

    江时烈竟回了一句:“过两天就空了。”

    周以汀当即横过脸瞪他,他这种危险的直男发言,真的很讨打。江时烈在她开口之前,马上单手托着爆米花桶到她面前,周以汀反应过来他是故意逗她,于是顺势抓了一把爆米花,吃了两颗后,见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动作,干脆把爆米花拿过来捧在怀里。江时烈低声笑了下,晓得她故意为之,他乐得轻松,释放双手,置于胸前。

    这部片子是春节档唯一一部爱情喜剧,最受年轻人喜爱,影片一开始就引得全场各种欢笑,周以汀也不例外,她笑起来的时候会掩住唇,声音不大,偶有气声,后来憋不住闷笑,跟着大家笑出声来,清脆又晴朗,身体会随之轻微浮动,胳膊肘时不时会撞到他的。

    细细回想,她好像很久没有这般畅快大笑过了,阴霾总是徘徊在她脸上散不去,是生活给予她的意外,是他不小心打破了她幸福的生活,是她无法放过自己的痛苦,所谓花季的青春在她的十六岁戛然而止。

    江时烈从落座后,几乎没有变过姿势,平静地任由光影在他眼前走马灯似的掠过,他并没有让思绪沉浸,耳边阵阵笑浪于他也渐行渐远,唯有她时而的笑声,轻轻抽打在他心上。

    江时烈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的职业不允许他犹豫,每一毫秒的决定都可能导致失败,乃至生命危险。

    可是,他在周以汀身上犹豫了。

    还不止一次。这份犹豫源起何,没有人比他更明白。

    然而他并不是很怕所谓的世俗眼光,他这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活法,如果他是那种忌惮外界声音的人,他就不是江时烈,不会做出肄业追梦,放飞自我这种事,更不会去承担周以汀脆弱的生活,不论哪一个,换个人,都不会做出他这般果断的决定。

    眼下唯一的犹豫,是他可以置自己于道德的聚光灯下,却不能带着她一起接受审判。

    可能在某些人眼里,他这番思虑完全多余,甚至显得过于古板,谈恋爱这种事,现在初中生、高中生大有人在。男女之情,亚当与夏娃,大体是美好的,他不想去评判这种做法的对错,他不是什么卫道夫、苦行僧,更不是杜孑宇他们口中的独身主义,他洞见了自己心动的信号,在某一刻,某一分,某一秒,某一次回眸,某一句话。

    他想要视而不见,可是她不允许他视而不见。

    只是,他可以陪她沉入海底,抵抗冰凉刺骨的梦魇,用尽一切办法将她拉出海面,他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托起她的灵魂、尊严、生命,但他不确定能将她占为己有,让他们成为彼此的另一半。

    这完全是两种概念,周以汀在他身上种植了许多感情,少不了恨与厌,也有依赖与独占欲,这些感情可能复杂到连她自己都没法理清,而她总是容易冲动做事,可能并不明白她不断要求他们之间跨越的这一条界限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站在临渊边缘,望着从深渊上旋而来的风,这风的走向究竟是会吹起他们这份意味不明的感情,还是将他们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自嘲一笑,没想到他江时烈有一天也会患得患失。

    江时烈脑子里沉沉浮浮,电影演了半天,一点没看进去,突然隔壁的人拿胳膊撞了他一下,他从思绪中回过身,侧过头,不料面前多出一只手,拿着爆米花,他能感受到她的指尖就抵在他的唇边。

    “张口。”她靠过来说。

    江时烈身子不禁向后,伸手想要从她手里接过爆米花,谁知她不让,避过他的手,重新抵住他的唇,非要喂他这一口。

    “别闹。”江时烈按住她的手腕。

    “好心喂你。”

    “我自己来。”

    “你怎么这么婆妈。”周以汀不耐烦了,“快点张口。”

    江时烈依然握着她的手腕,硬是从她的手里挖下那颗可怜的爆米花,自己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才轻轻松开她的手。

    周以汀肯定是不高兴的,他稍稍朝她靠过去一些,说:“别闹。”

    他最近说得最多的就是别闹、听话,与其说是训斥,倒不如说是无可奈何的纵容。

    电影散场,场子里人多,散得比较慢,江时烈和周以汀坐在位置上几乎把字幕看完,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江时烈先起身,回头对小姑娘说:“走吧。”

    周以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动。

    江时烈等了会,眼看整个影院都要走空了,服务员开始清理场地,他弯下腰,目光柔和,和她对视了一会,终于伸出手,掌心朝上。

    他想,这样应该不算僭越吧。

    果然,周以汀的表情立马不一样了,藏不住的小心思从眼里透出光来,偏偏还要故作矜持地把她纤细白净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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