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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她有反应,船长焦急的吼声刺破了她的耳膜。 “会长,快躲开!” 话音未落,变故突生。 一道寒光如冷月在黑夜中乍现,直取顾皎的脖颈! 顾皎只剩下闻声望去的机会,她只能看到猴脸男人扭曲的面庞,和嘴角狰狞的笑意。 “臭女表子!”猴脸男桀桀大笑,细小的双眼闪烁疯狂,“给老子陪葬吧!” 他趁着所有兵力集中在匪船时偷偷从船上跳了下来,嘴里咬着刀,游水靠近商船,蛰伏在暗处,就等着警戒解除,直取顾皎头颅。 这个女人,是他们大意了,居然敢毁掉他们的船,她必将付出代价! 他的脸突然僵住了,笑意凝固在嘴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顾皎挡到一半的胳膊也停下了动作,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变故,这个变故就戛然而止。 猴脸男喉咙里好似卡住了血块,嗬嗬作响,额角青筋鼓动,直挺挺地摔倒在地,长刀脱手而出,在甲板上滑出老远。 他的背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三只羽箭,居然是三箭齐发,箭箭入骨,贯穿而过,将人顶了起来。 顾皎踉跄后退了一步,这样猛戾的羽箭,非三石不可发! 持箭人的膂力大到了何种程度! 顾皎寻着方向眺望,正对上一双清寒的眼眸。 她顿时愣在了原地,心头狂跳起来。 顷刻间万籁无声,无论是震声涛涛还是惊雷滚滚,亦或是人群的哭喊和大火焚烧的毕毕剥剥,在这一刻,全部归于寂静。 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站在船头的男人。 一艘规模不亚于商船的大船从迷雾笼罩中缓慢驶出,风灯摇晃,照出伫立在船头颀长高大的身影,狂风卷起他玄色的大氅,露出手中雕弓,以及身上寒光如雪的甲胄。 他有双深邃清冷的眼,似寒冬腊月无边无际的浓夜,又如高悬天空的如霜冷月,冷意沉沉,压得人胸口喘不过气来。 纤长的两匝鸦青被雨水打湿,浓墨般湿润地罩住冰冷鎏金的双眸,宛若远山青黛漫卷,江南秋雨朦胧。 雨幕如珠帘垂下,隔开茫茫黑夜,五丈的距离若天堑,让顾皎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她险些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百转千回,顾皎只远远地向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顾皎。” 声音轻轻响起。 顾皎的脚步黏在原地。 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恍惚间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肯定是糊涂了,又或者是自欺欺人的幻觉,他那么厌恶她,怎么会救她,还喊她的名字呢? 再说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能过来?就算他武艺高强,轻功也不可能跃过这么远的距离。 就算能越过,他为何专门过来呢? 许是火油上有毒,顺着伤口入侵,麻痹了她的心神。 清凉的苦香袭来,温柔又静谧地环抱住她,大雨被隔绝在外,只有她湿润额发滑下的水珠,一滴一滴坠落在地。 她强忍颤抖,不敢抬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面前,这只手握着把油纸伞,为她遮风挡雨。 “雨太大,当心着凉。” 这一次,并不是幻听。 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在她的耳畔响起。 顾皎手微抖,接过伞柄,道了声:“多谢。” 她不敢看他的脸,好在他应当也是不想看她的,她刚接过伞,他转身就走了。 顾皎听到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如即往的沉静冷冽,若山涧清泉,只是更添沉稳,带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气势。 “我乃威远伯秦骅,宁王特派我前来营救诸位。” 她愣愣地回过身,秦骅的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挺拔,顶天立地,如同武神再临。 雨渐渐小了,鸾德裹紧被子,打了个喷嚏。 火盆中的银炭也驱散不了刺骨的寒意,她不仅仅是淋雨受了凉,还有惊吓。 她现在还是恍惚的,不敢相信自己死里逃生。 之前她坐上了备用的小船逃走,大雨之中,小船漂泊无依,根本找不到方向。无论哪个方向,都是狂暴大雨,浓夜中似有血腥味翻滚,腥臭的海水劈头盖脸地砸向小船。 无力感涌上心头,鸾德死死提着气死风灯才能减轻一下心中的畏惧和绝望。 就在她渐失生欲之际,一轮八层楼高的巨船破开雨幕,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鸾德还以为是遇上了海市蜃楼,直到被人救起,送入温暖如春的房间,她才相信自己是获救了。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商船上的人也被一一救了上来,货物转移,船员也大多生还。 就是不知道顾皎怎么样了。 鸾德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担心顾皎的生死,分明以前她和顾皎不共戴天,恨不得顾皎第二天出门就被马车撞死才好。 可是顾皎把她拉出房间时的身姿是那么坚毅,送她逃走的背影是那么决绝。 房外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这是楼船最高的卧房之一,除了贵宾,不会有闲杂人等经过。 鸾德来不及细想,趿拉鞋子打开房门,正看到浑身湿透的顾皎推开对面的房门。 “哦,你果然在这里。”顾皎衣冠不整,很是狼狈,脸上被火燎得黑黢黢的,还有精力向鸾德露出一个温和宽慰的笑容,“可有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