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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有三,她送走家父,我不能委屈她。” “那便做平妻!” 秦骅蹙眉,拢着袖子,眉宇间已有不忿:“殿下现在对着的是顾皎的脸,居然能说出让她做平妻的话来?糟糠之妻不下堂,殿下不知?” “又没说非要下堂,做个平妻也不算委屈她。”燕端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本宫知道你心善,可当今外忧内患,本宫急需左臂右膀,你一承天府使君能有什么作用?” “那殿下便去找有用之人,臣虽是殿下友人,但只是个闲散武官,当不起殿下的肱骨之臣。”秦骅俯身下拜,“臣自知失言颇多,愿意领罚。” 燕端冷笑:“真是个石头!我罚你作甚?罚你便能把伯府主母换一人?” 燕端俯视躬身行礼的秦骅,他眼前有一瞬的恍惚,他想着,顾皎看起来的确柔弱不能自理,样貌品行也是一顶一,持家三年,从未出错,在京中贵妇间颇有口碑,若他是秦骅,即使没感情,的确不忍委屈她。 可家国大业,怎是儿女情长可耽误的? 燕端收起扇子,在手心里轻轻拍了拍:“罢了,今日就这样吧,此事日后再议,万寿节将至,劳你多费心。” 语毕他又烦恼起来,如今秦骅和顾皎互换了身体,顾皎一介妇人,怎能担当大任。 他得好生想想。 顾皎到了承天府,朱红大门边站着四个高大威武的持枪侍卫,她抬头望顶上檀木金字匾额,脚下步伐微顿。 上次走得匆忙,她没有看清楚承天府的大门,她竟不知道这里居然是如此的宏大气派。 承天府建于北燕初年,立于九十九级白玉台阶之上,门高两丈五尺,宽两丈,群青色围墙延展,足有十丈开外,一眼看不到尽头。 朱漆大门前铸金兽,虎口咬着一颗金球,右脚上踏着云海青山,府门挂着一卷双翼猛虎腾云图,织金锦绣,正是北燕国徽,衬着青墙红瓦,愈发闳敞肃穆,从台阶往上仰望,只觉得一座高山压顶,眼前一黑心中一滞,魂魄都出了窍,叫人喘不过气来。 她仿佛看到了北燕刚建国时,圣祖横刀立马,武将争霸。浩荡长河汤汤,英雄男儿巾帼女将,弯弓驰骋射天狼,庙堂上百官横列,金紫朱红熠熠发光,又有金甲力士提着把明晃晃的唐刀,一刀劈开了盛世王朝。 顾皎热血沸腾,踏上了几步台阶,恨不得远赴边疆与辽人一决高下,她的情绪还没有攀升到最高峰,身边落下一顶鲛纱东珠的青顶八角轿,打断了她的蓄力。 纱帘掀起,铃铛叮铃,里面出来个翘着兰花指的虬髯大汉,提了提卡在肥硕大肚上的铰金虎头腰带,娘里娘气地往这边挪。 顾皎的豪情万丈瞬间就摔地上,碎了个稀烂。 “秦大人!今日不是本官当值吗?”大汉走到顾皎身畔,浑身的酒气。 顾皎顿时知晓了来者何人,眼角一抽:“徐大人,本官今日来不过点个卯。” “点了便快走,别耽误本官办案。”徐貔背着手往上攀,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回身冲底下喊,“愣着作甚!还不抬轿子上来!” 抬轿的四个奴仆忙点头呵腰,抬着轿子快步上来。 徐貔钻进轿子里,费了些力,把轿子撞得左摇右晃,薄薄的轿壁眼见着要被涨破,跟个充气的蹴鞠一般,就在将破不破的界限,颤巍巍地停住了。 好在徐貔最后还是全挤了进去,轿子也保住了一条命。 四个壮汉一起发力,吆喝一声,力拔山兮气盖世,轿子微微离了地,摇摇晃晃地挪上去了。 顾皎在底下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位就是徐贵妃的亲弟弟,这样肥头大耳的弟弟,怎么会有一个宠冠后宫的贵妃jiejie? 顾皎叹了口气,低头快步到了门口,回身一看,徐貔的轿子还在半路,顾皎进了衙门口,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盖章点了卯。 李校尉撩起帘子,正好看到从承天府出来的顾皎,他忙叫人停下轿子,迎着顾皎过去:“秦大人!可是刚点过卯?” 顾皎停下脚步:“李校尉。” “今日是徐大人当值?”李校尉拿眼睛嫌弃地睨一眼承天府。 “刚上去。”顾皎低声说,跟和小姐妹说人坏话一样,悄声悄息。 李校尉一摊手:“那不用办公了,我请大人喝酒听戏去。” 顾皎还没拒绝,李校尉一撩袍子往上跑,边跑边喊:“大人等等我,我很快点个卯就回来!可千万要等我!” 李校尉一溜烟儿地跑上去,很快又跑了回来,他远远瞧见上官还等着他,感动地眼泪都快落下来。 昨日他说秦骅坏话被正主听到了,急得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嘴角边燎了个泡。他早早蹲守在承天府,就等秦骅来点卯,好赔礼道歉。 早上秦骅没个人影,李旭等到晌午,去旁边吃了碗油泼面,回来时总算是等到了秦骅。 往日秦骅都不和他们来往,今儿变了性子,真真冬日可爱,他李旭何能何德,能获得秦大人的垂青。 “大人,您坐轿,我骑马。”李旭挑开帘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顾皎骑在马上,摆了摆手:“不了,本官惯于骑马,李大人不必管本官。” 李旭也不再客气,整个燕京都知道秦骅向来一人一马自在潇洒,过于礼让反而会招来怒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