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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咏稼本想挣开,想到等会的事,又丢开,由着他去了。 果然,两人刚进门,范韶一见这“不规矩”,蹭地站起来就骂:“混账东西,祖宗礼法全丢了,这般不知廉耻,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范咏稼向前一步,挡在褚焐跟前。褚焐要松开手,她却不放了。 褚焐高兴,紧紧地贴着她,等着她发话。 “我和他,若不是你们不靠谱,早就成了亲。如今婚事已定,牵一牵有什么羞耻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是这样写给那埔林冯小姐的,那也是你不知廉耻在先。” 范韶恼羞,指着她骂道:“你还意思提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占了哪条?你早许给了廖家,一女不二嫁,岂有你这样背信弃义、水性杨花的!” 这要不是她爹…… 褚焐气得磨牙。 范咏稼先转头看他一眼安抚,再转回来盯着范韶,反问他:“我的好爹爹,既你说有婚事,那婚书何在,信物何在?” 范韶一噎,这些日子,他脑子里的混沌渐渐清明,自然记得那镯子早让黄云娣换了银子。当日她为了多兑几两,选的死当,八九年已过,怎么也找不回了! 方才一直安静的梦桃等的就是这一刻,撸起袖子,扒拉着今日特地戴出来的三只珍珠花丝镯,在范韶面前折腾出动静。 范韶气结,在那镯子和范咏稼脸上来回睃。 范咏稼气他永远不记得做父亲的本分,只当看不见梦桃的举动,接着道:“你那好兄弟,打你生病起,早就不来往了。他家那个金贵的儿子,如今是你的侄女婿。他也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念了十几年,回回惨白了脸抬出来,还是转去庆山书院才过了童子试,真当得起你当年的夸赞。” 范韶指着她一抖一抖的。 黄云娣方才鹌鹑似的缩着不动声色,眼见范韶败阵,她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范韶身侧,搀着他,做出那贤妻良母样。 “家家,你父亲也是为你好,怕你坏了名声。既廖家那头背信弃义,那就丢开罢了。只你这一头,总也要父母过过目吧,你俩私定终身,这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打小就不听话,如今也越发不像话,若没有我们做父母的替你遮掩,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你这王……” 她一开口,褚焐便转头,给侍立在旁的下人一个眼神。 那管事娘子上前,没有声张,走上前,抬手就抽,在黄云娣的尖叫声里,连着扇了五六下才停手。 她打了人还不忘教训:“对王爷王妃不敬,下回就不是这样的宽容了,可记牢了?” 这样的打,并不是头一回。黄云娣原以为有范咏稼在,怎么也不敢有人出手,可眼下她挨了打,范咏稼只是撇开脸不看,那该死的王爷,木着脸一眼不错地看着她挨打。 黄云娣怯了,捂着脸进屋里躲臊。 范韶气得捂着胸口,往后跌坐进椅子里,就这,他还不忘骂范咏稼不孝不敬。 褚焐对侍立在旁的太医发火,怒道:“庸医误人,胡乱开方,把人都给吃糊涂了!” 太医:…… “王爷恕罪,小的一时疏忽,出了岔子。这就改方子,这就改方子。” “庸医”有一手,新方子灌了四五日,范韶好起来了:整日写写画画,只是记性不大好,渐渐地连黄云娣都认不出了。口齿也不大清楚,性子却是一等一的好,让他吃就吃,让他睡就睡。 “庸医”领了赏,欢欢喜喜归家去。 有管事娘子教导,黄云娣越发“规矩”。 范咏稼叹气,又松了口气。 万事具备,褚焐派人上山,接了“东风”回来。 范咏生上山时日短,这神采却是翻天覆地地变了。 皮子黑了,但壮实了。寡言了,但稳重了。 娘家总算有个靠谱点的。 范咏稼塞给范咏生的那张银票,被他拿去兑散,紧锣密鼓地给她添置了嫁妆——在脆音阁买了十几匣。 这事,谁劝都没用。 “往后范家家业我自个挣,哪能一辈子吃meimei的。” 一说到嫁妆,范咏稼想起了范咏金那一万两,和褚焐说了一嘴:“我那伯父,是靠巴结秦王府长史发的家,就他都能攒下几万两家业,秦王怎么会穷成那样?” 也就是这一句,已经被打发出京去往最南边的秦王,半道又被褚焐派人逮住扒了一层皮。 秦王府长史先是因秦王被废丢了差使,正商量着卖了京里产业返乡养老,连夜被扒光了壳,房子庄子票子,全数“捐”给了庆山书院。 至于范昭,因范咏稼记着交束脩那点子恩情,虽被抄了家,也没抄尽。宅子庄子没了,但银子给留了些,刚好够返乡置些田地,不富不贵,但也过得去。 廖家本就败落,这岳家东风借不上,廖归鸿被家里日日催着外出钻营,读书的心思散了,止步于秀才。 因怕范家报复,他待在京城惶惶不安,日夜折磨,头发丝掉了不少,思来想去,还是跟着岳父老子做乡绅去吧,至少这一范姓,好像还有那么点保护作用。 楚王的婚事,是京里头一份的要紧事,皇帝朝堂上都提了几回,楚王府也早散出消息:我们王府这回要开门迎客啦! 楚王府第一宴!必须去啊,套不上近乎没事,至少不能不敬,得罪他可就惨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