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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下,一座座坟塚毫无规律地散落,墓碑上贴着的黑白照片正用阴森的眼神齐刷刷地盯着她,仿佛是在幽怨于这深夜无端的叨扰。 “愣着干嘛? 快跳下来啊!” 少年在墙角向她伸出怀抱。 巧妹脸上一热,心下一横,闭着眼睛松开了撑在身下的手。 “嘶——”骨头和骨头撞击在一起,巧妹的下巴重重地磕在了张靖的肩头,两人俱是痛得大叫起来。 “你是猪吗? 这么重!” 张靖被巧妹撞倒在地上,头晕目眩中猛然发现少女清甜的呼吸就在耳边,头晕得更厉害了。 他立刻松开环抱住对方的胳膊,翻身爬了起来,用手用劲揉搓着被撞到的肩膀。 巧妹的下巴撞得也不轻,下落的时候嘴巴微张,撞击导致牙齿咬住了下颌的rou,疼得眼泪花直冒。 她泪眼婆娑地斜眼看张靖,忍不住也抱怨起来: “让我往下跳的是你,接不住的也是你,这会儿倒怪起我来了!” 张靖不再争辩,弯腰给巧妹摘掉粘在裤腿上的稻草,催促着: “没摔到哪儿吧? 没什么事儿我们快走!” 这是一座尚未完整规划过的墓地,早些时候村里有人过世,随便找块儿地方就地埋了,有的朝南,有的偏东,随意得很。 后来,墓地可供使用的空间越来越少,再加上没有统一的空间规划,人们就只能选一块夹在中间的小小空地,硬生生把墓给挤进去。 所以,墓地里连条像样的小径都没有,只能靠着人们一遍一遍踏出来的泥道子,在一座座墓碑间曲折向前。 张靖在前面健步如飞,走出一段后回头望,毫不耐心地抱怨几句被自己落下好远的巧妹。 “你就不能走慢点嘛!” 巧妹不满地说,脚下一点都不敢怠慢,因为稍微一个不注意,少年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四下黑不溜秋的,再给她几个胆儿都不够用的。 可是,人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下一秒,她就被脚下的石子狠狠地绊了一跤。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小心点!” 张靖从百米之外飞奔过来,稳稳扶住即将摔成屁股蹲的巧妹。 可他实在抱得有点久,巧妹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挪了出来。 还好有夜幕掩盖,少年羞红的脸才没被发现,只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在胸腔反复鸣响,也不知道被听见了没有。 俩人一路磕磕绊绊地摸索,终于找到了目的地——月光下,是两座并排而立的墓碑,巧妹有着和那照片上男人一样的浓眉大眼,以及和那照片上女人一样的圆鼻头。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巧妹对着墓碑上的父母照片说话,张靖就陪着她坐在墓塚边上的一块石头上。 在他们都没有察觉的身后,一个佝偻的黑色暗影正在慢慢逼近。——赵东屿很忙,当最后一个师傅的工程验收完毕,他终于得空看了眼手机,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剧组还习惯吗? 打电话给她,却是意料之外的忙音。 再打,忙音。 再打,停机。 怎么回事? 赵东屿蹙起山峰一般的眉头,一股莫名的不安从心底泛了上来。 抓着手机又反复试了几次,还是停机。 他像困宥于笼中的猛虎,焦躁地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然后忽然停住,翻开微信通讯录,找到了某个人的联系方式。 知道Linda是何羽茜邻居后,他曾私下里拜托过对方多关照,并主动加了对方微信。 赵东屿当然并不知道,Linda在得到自己喜欢多年偶像的微信后,内心是如何澎湃激扬、彻夜难眠的。 直接一个微信电话拨过去,Linda很快便接通了。 “你好,我是赵东屿,请问何羽茜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抓着手机的指骨紧扣,甲床苍白。 虎头湾那边,Linda在第一次接到偶像语音通话后却没有丝毫的惊喜,而是面色惨白地握着话筒,说: “赵东屿,你快点来,何羽茜不见了。” 何羽茜是在前往鲸落村之后失去行踪的。 她今天是在虎头湾西海岸的沙滩上见到张靖的,女性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应该知道巧妹的下落。 何羽茜开着向村民借来的电动铁皮车,沿着海岸线一路向西,边走边打听,终于在快要驶离虎头湾的一家小百货店里,问到了少年的来历。 根据百货店钱阿姨的描述,张靖是隔壁鲸落村张老头儿的孙子,是个有名的问题少年,经常翘课来邻村瞎晃悠,每次都会到她店里买两颗水果糖。 “每次就只买两颗水果糖!” 钱阿姨用手指比划着,从柜台里面拿出一卷用锡纸包裹好的软糖,这就是张靖经常买的牌子。 “我这都是一卷一卷卖的,哪好拆开来卖哦。 我也就是看这孩子可怜,没爹没娘的,靠他爷爷捡垃圾挣的那么一点点钱勉强度日,就破例卖给他咯!” 悲惨的故事,世界上每时每刻每地都在上演,循环往复,日月更替。 然而,比悲惨更令人动容的,是孑然一世的孤独。 “那孩子真是命苦哦,他爷爷癌症晚期硬生生熬着也没敢去医院,前不久刚刚去世,他这以后的日子孤苦伶仃的可怎么过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