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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自恃公正的狐仙重伤那个所谓的“大魔头”,她最后死在了国师手中,死在离报仇只有三寸的地方。 狐狸呜咽一声,它从眉栗的怀抱里跳下来,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资格享受这种温暖。 “啊呜?”眉栗疑惑地看着狐狸跳到地上,重新盘回那个冰冷黑暗的角落。 眉栗蹲下来,不知道啊呜为什么不高兴,她用狐狸喜欢的金橘加以诱惑都没用。 “啊呜,你为什么难过啊。”她摸了摸狐狸的耳朵,却看到狐狸眼角的泪水像珠子一样一颗颗砸在地上。 原来,他应该赎罪的人,不叫美丽,应该叫眉栗。 两者之间,就像天道开了一个玩笑,却也是森严不可逆转的惩罚。 斛岚并不惧怕死亡,所以天道不用死亡来惩罚他,天道真正的惩罚应该是—— 世上众人皆爱狐仙,除了狐仙的爱人。 狐狸将自己埋在尾巴里,心如死灰。 眉栗叹了一声,算了,小狐狸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老母亲怎么可能都知道呢。 她剥好狐狸喜欢的小橘子放在它身边,金黄色的橘子旁再搁上一张小帕子。 一直到晚饭,狐狸都没有吃什么,只是盘在角落里,白乎乎的身影第一次透出灰暗的色彩。 眉栗虽然有些担心,但小妖怪嘛,成长期内总有些烦心事的,而且妖怪几天不吃饭也很正常,雪满山的妖怪们经常是一个月吃几顿呢。 这么想着,她就放下心来,顺便在心里计划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国师塔去一探究竟。 国师府内府弟子的大部分课程都是和外府弟子一起上,因此她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看见乌兰了。 并不是她刻意关注乌兰,而是弟子府所有人里,就数乌兰最好看。那张清秀的脸庞,怎么看都有一股“狐狸味”,当然,她并不是骂乌兰,而是真心实意地在夸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自己就养了一只狐狸,那之后所有和狐狸有关的词全都被她自动划归到褒义词中。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眉栗如往常一样回到了家,她像一股龙卷风一样从家门口席卷过境:“啊呜,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也没有狐狸像以前一般飞奔着跳进她的怀里。 “啊呜?” 秦琯不在家,眉栗上下翻找着,她跑遍了整个屋子,连屋后的院子都仔细找过,根本没有看到狐狸的身影。只能气喘吁吁地坐在凳子上想,也许是啊呜贪玩跑出去了? 但它一直都是一只很乖很稳重的狐狸,还是一个懂事的小妖怪,不会像其他小动物一样做出让她担心的事。 眉栗越想越担心,联想到第一天来到国都时发生的“车祸”。她猜想会不会是专门盯着小妖怪的人趁她不在捉走了狐狸? 眉栗心下急躁,抓起一叠符纸急匆匆出了门。 *** 真正走在漆黑冰冷的街道上,狐狸才开始懊恼,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学小年轻用什么“离家出走”的办法。 但他心里实在太苦。在那个满满都是有关小姑娘回忆的屋子里,愧疚就像是生长的毒草,将被苦水撑满的心紧紧缠绕勒住。他明白这是罪有应得,换眉栗的话讲,叫活该。他一边尝着“活该”的苦头,一边忍受着不想告诉她所有这一切的折磨。 他知道狐仙应该怎么做——把事实告诉她,把他的身份通通告诉她,然后把命交给她,任凭裁断。 但他现在的身体里并不是一颗狐仙之心,而是一颗狐狸心,一颗凡俗之心。他想要永远呆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作为一只狐狸。 因为凡心而起的爱慕,贪念,和身为狐仙的认知纠缠碰撞,让他几欲崩溃。 只好离开。 这里是没有灯烛的巷子,连远处打更的声音都听不到,只有一片漆黑,和令人恐惧的沉寂。 一团白色毛绒物慢慢挪动着,没有方向,漫无目的。 他不想去狐仙庙,那里会让他更加愧疚。但这里已经离狐仙庙很远了,离它的,家,也很远了。 不对,斛岚,他在心里纠正自己,你已经没有家了,你选择了卑劣的后退,只打算等小姑娘完全忘记你了才敢回去看一眼。 狐狸把尾巴里藏着的帕子抖落出来,这是他离开前唯一带走的东西。 那株染尾花,大概会像其他野草的命运一样,经历过疯长后等着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就像不存在一样。 他对她的悸动,爱慕,依赖,和欢喜,大概也会像它一样,除了在他的心里留下狠狠一笔之外,对于眉栗来说,也是不存在的。 帕子柔软如温热的手指,狐狸用脑袋蹭了蹭,又把它小心地藏在尾巴里,藏得深深的,不会掉。 白色的毛团一点点往前走,初春的风还是少了些温度,小巷狭窄,风声鹤唳。 从身后来的风吹得长毛倒伏,冷风灌进毛里,接触着皮肤,如冰针刺骨。 它低着头慢慢走,没有发现身后几个影子贴着地面静静滑过,如幽灵般尾随在身后。 静悄悄的,除了风声之外没有一丝声音。 狐狸看看身边一片漆黑的巷子,前面有个小小的拐角,可以安放这个无家可归的小毛团。 还有十几米,那就在那里睡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