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 第21节

    杜雨涵朱子轩杜楠：果然，她昨天晚上没睡觉的原因八成是连夜缝袋子的说。

    之后朱子轩便感慨道：“上辈子我妈都没亲手给我缝个什么东西啊！”

    杜雨涵的脸色有些古怪：“这辈子母亲倒是给我缝过东西，可是……”

    她老人家的手工活儿有点没法看。

    大概是凡人就有擅长不擅长的事儿吧，他奶擅长的是种田，最不擅长的大概就是缝纫。

    杜婴婴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个缺点，她虽然绞尽脑汁给鹤设计了这么个袋子，然而保证它不漏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对她来说，能保证这一条就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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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看到这袋子密密麻麻缝了好几圈吗？怕是得用了一卷线，生怕自家的肥水漏了，杜婴婴挑灯夜战，哆哆嗦嗦将袋子的形状裁好之后，就照着之前画好的印儿缝了一圈又一圈，足足缝了一整夜，这才放心。

    她老人家有多战战兢兢，看她脸上的黑眼圈就知道。

    忍着笑，朱子轩帮她将袋子里的肥倒出去，倒肥的功夫还趁机瞅了瞅他上辈子亲娘的手艺，然后又感慨了：这得亏上辈子他娘没给他缝东西啊，他娘缝的东西没法见人。

    他这边正嘀咕，固然，杜婴婴的眼刀又杀过来了。

    手一哆嗦，朱子轩还以为自己脸上不小心带出来了，就听他娘对他道：“我知道我手艺一般，不过这原本也不是我们女人的活。”

    “你不是擅长这个吗？哦，对，你也只擅长这个了。”

    “去给咱家的鹤缝几个像样的屎袋子吧，就用今天买的这些布。”

    她说着，指了指今天她在布铺里买的那匹布。

    朱子轩沉默了：他又自作多情了，还以为这布是给他买的，敢情是给鹤的，还是给鹤的屎买的……

    他上辈子的亲娘给屎买布都不给他买，一想就——很伤心。

    伤心，低落，但是手不慢，上手摸了摸杜婴婴买的布，又在鹤屁股上比划了几下，朱子轩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于是，吃过饭，朱子轩便带着布去屋里做活儿了；杜雨涵则是去了村长家，她要告诉村长自己新得的差事，毕竟接下来有好些事会需要村长的配合……

    当归则是和杜婴婴一起为鹤搭窝，被杏郎抱在怀里，杜楠在旁边凑热闹。

    以他奶对鹤的重视，杜楠一开始还以为他奶会给鹤搭个多厉害的窝呢，搞不好住在他奶屋里都有可能，谁知——“就搭鸡窝里吧，反正都是要攒肥的，拉一起，好扫。”杜楠听到他奶对当归道。

    然后他俩就开始一起在鸡窝里忙活，这俩都是利落人，杜婴婴缝东西不成，做其他粗点的手艺活儿倒没事，于是，没过多久，一个高高大大的鸡房便出现在了原本的鸡房旁边。

    样子一般无二，只是加高加宽了数倍。

    杜楠：……

    看着那大黑鹤傻愣愣立在一群鸡里的样子，他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词儿：鹤立鸡群。

    第30章 鹤屎运

    要不说杜楠他爸手巧呢？他给鹤做的屎袋……咳！尿不湿实在太漂亮了！

    那鹤不是一身黑吗？布又刚好是白的←关于这点，据杜婴婴说是因为这种防水料子里最便宜的就是白哒，好吧，不管他上辈子的亲妈是出于什么理由买的，总之，她买对了！

    白色的防水料子给了朱子轩极好的灵感，他一下子想到了他家这鹤缺失的部分，俗称“缺点”。

    一，没长白毛；二，太壮显得尾巴有点秃。

    再搞明白客户，也就是杜婴婴的要求→给这头鹤做一个可以包住……屁股的东西。

    搞清楚这几点，他的设计思路也就出来了。

    首先精密测量了一下他家鹤的臀围，使用立体裁剪法，朱子轩给它做了一个极简风但绝对容量大的尿不湿，然后他开始装饰这个尿不湿。

    模仿着他见过的宋师姐的鹤的尾羽，他将防水布料剪成了一片片羽毛的形状，将这些布块每两片缝在一起，以增加它们的立体度，缝好的布条看起来就像一片片羽毛，然后他就将这些“羽毛”一根一根的缝到之前做好的立体尿不湿上，如果说这个尿不湿单独拎出来看有些奇怪的话，当他把它穿到鹤身上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家的鹤赫然变成了仙鹤！

    虽然和其他仙鹤的颜色刚好相反，然而这种反差反而让他家鹤显得更加鹤立鸡群……咳咳，与众不同！

    他家这头鹤不是比其他鹤大两圈吗？尾羽偏偏又是正常长度，这就让它看着有点头重脚轻，总之，有点滑稽，然而装上这白色尾羽就再也不一样了，修长的“白羽”完美平衡了它的鸟身，赋予了它仙气，加上它原本身上黑的化不开的原羽，这简直是一头从画中走出来的神秘古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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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古鹤的体型要比现在的鹤大许多！

    朱子轩将穿好尿不湿的鹤拉出来给全家展示的时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就连最沉得住气的杜婴婴都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你还是有点优点的。”

    朱子轩：也行吧。

    如果说黑鹤在他家得到的评价是“判若两鸟”的话，到了从没见过它以前样子的村人眼里，她们就只剩赞叹了。

    “不愧是婴婴的鹤啊，一看就比宋管事的实在，宋管事的鹤那么瘦，之前我们没好意思说，就和个麻杆子一样，一看就拉得少，鸟肥也是肥，得攒着。”围着杜婴婴（？）的鹤，村民们忍不住拍拍它的前胸后背：嗬！这手感！贼扎实——“咱种田人家的鹤就得这样！壮！”所有的感叹最终化成了这句话。

    矜持的微微扬起下巴，杜婴婴心道：其他都对，就一点错了，小宋家的鹤挺能拉的。

    因为黑鹤太抢风头了，杜楠他妈在镇上当上管事这件事的影响力在村里反而小了些，不过那是对普通村民而言的，对于像村长这样的人，杜楠明显感觉自己家和村长家的来往更加密切了，比如说村长经常来自家找自己老妈商量事情，而村长的夫郎也经常过来找他爸唠嗑，没事送点自家的吃食什么的，别说，村长家不愧是村长家，她家伙食挺好的。

    其实，原本这就是个兜屎布的事儿，起因只是杜婴婴舍不得鸟肥而已，只是朱子轩完成的太好了。练了一天骑鹤，第三天，杜雨涵骑着那头鹤去上班的时候，整个珍兽阁轰动了！

    这还是原本那头鹤吗？这、这、这简直是扔掉宝了！

    不过这也只是感慨罢了，毕竟，这头鹤的德行阁里好些人都清楚，赞叹过后，她们最终将功劳全部归给了杜雨涵的夫郎和老娘：“巧思和巧手！杜师妹你实在太有福气了！”

    如果说看到外形的时候，她们只是感慨这东西设计的巧妙好看，然而在得知这东西的功能之后，她们才是真的心动了——毕竟，谁家的鹤不拉屎啊！

    阁里的管事们纷纷向杜雨涵请教这尿不湿的做法，实在搞不明白的还让自己夫郎过来看，杜雨涵自然无所不应，阁里几乎所有人都来讨教过，藉由此事，杜雨涵这个刚刚走马上任的空降小管事居然在珍兽阁稳稳坐下了位置，还成了阁中人缘最好的人，这绝对是意外的收获了。

    而且，这还是她们家的意外收获之一。

    一口气给他家的鹤缝了十来个尿不湿，绝对足够它一天换两个洗了还有替换的，朱子轩做尿不湿的任务也就结束了，毕竟他家就一头鹤，而村里更是只有他家有鹤。

    没了事儿干，他便又恢复了上午睡懒觉的堕落主夫生活。

    可这人吧，平时一直懒惯也就算了，一下子勤快起来，还一连勤快了好几天，乍一清闲还真有点不习惯，躺在炕上卧了好半天鸡蛋，朱子轩又爬起来了。

    瞅瞅之前杜婴婴买的防水布还有剩，那些布头做大人的东西显然是不够的，可是做个小娃娃的东西显然可以，何况……

    这布本来不就是买来做尿不湿的吗？他家杜楠正需要尿不湿啊！

    虽说杜楠是个大人芯儿的小奶娃，可是毕竟是个小奶娃嘛，总有想尿尿大人不在的时候，而这个时候他就会尿在尿布上，可有了这个布不就好了吗？他在里面再设计一下，完全可以做个现代版的尿戒子啊！非但如此，之前他给黑鹤做的尿不湿多好看啊，他完全可以给杜楠弄一条差不多的啊！

    脑子里的灵光噼里啪啦电闪雷鸣，朱子轩一咕噜爬起来，开始给儿子做尿不湿了。

    当天杜楠就穿上了“鹤雏”版本的尿不湿。

    所谓“鹤雏”版，其实也就是出生的鹤，他是没见过刚出生的鹤，可是他见过当归养的小鸡仔啊！小鸡仔的屁股翘翘圆圆特别可爱，上面再支棱点绒羽，看起来就更好摸了！

    不得不说，朱子轩在这方面确实有几分天赋，他做的尿不湿穿在杜楠身上，就连杜婴婴看了都夸了一句，更不要说外头的村民了。

    第二天他特意带着杜楠出去溜达了一圈，外面人人都问他最近给杜楠用了啥，这黑胖胖看着都秀气起来了……

    呸呸呸！那帮不会说话的人，他家杜楠从来都挺秀气的好不好？那双眼睛虽小，可是仔细看和他的丹凤眼一毛一样，假以时日水膘消失，他家杜楠一定是个好看的娃。

    藉由“仙鹤尿不湿”引出灵感，又有了“鹤雏”版人类尿不湿带来进一步构思，朱子轩紧接着又在家折腾了几天，竟被他折腾出一件女式裙袍来。

    通体白色，下方逐渐缀入乌纱制成的墨羽，一片又一片坠下来，前面看着就势普通的裙，后面的裙摆拖在地面上，静态的时候恰好扑出鹤尾状，动态时就更美了，简直宛若飞行中的仙鹤！

    这还不算，穿着这裙子坐在鹤身上←前提是穿了鹤版尿不湿的鹤，两者交相辉映，降落的时候简直宛若天上谪仙啊——朱子轩给这裙子取了个简单易懂的名字——鹤裙。

    他只是闲着没事干做来打扮自家妻主的，除了裁剪上花了些心思，其他包括构思其实都是一瞬间的事儿，他很快将这事儿忘了，然而这事儿最后却变得了不得了！

    他家妻主是在白羽镇的中心商务区——珍兽阁上班哒，而珍兽阁又坐落在白羽镇最中心最中心的大街上，虽然隔壁的小街上人流更多，可是，最高端的流行趋势永远是从她所在的那条街、那座珍兽阁引领起来的。

    杜雨涵穿着鹤裙骑着鹤在珍兽阁上翩翩降落的那一瞬间，她就成了整个白羽镇的时尚弄潮儿，以一人一鹤之力带火了这种款式的裙袍，没过几天，全镇的人，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都照葫芦画瓢做了鹤裙元素的裙袍，更有专门的制衣店做出了更接近的款式，各路专家不断加入、不断改良的情况下，这裙袍竟是越做越精美，越做越流行，就像一股仙风，直从白羽镇吹到了上面的县里，又从县里吹到了州府……

    白羽镇所属的州府府主极为欣赏这鹤裙，不仅自己天天穿，还搞收藏，也是朱子轩运气好，其时恰逢妙翎宫宫主三百零一岁芳寿，在妙翎宫地界，凡是挂一的生日都是大生日，一般都会大做，偏偏如今还赶上妙翎宫宫主执掌妙翎宫刚满一年，位置已经差不多坐稳，又逢增寿之喜，妙翎宫宫主广发寿函，将其他门派的宫主掌门尽邀请来，也好正式与人以宫主身份相交。

    可想而知，这事儿得有多隆重了，为了给宫主贺寿，妙翎宫下属的三十二府主皆费尽心思准备寿礼，宫主生日当天只会受外面其他宫主掌门的礼，她们的礼一定要先到，没想太久，白羽镇上头的携云府府主便想好了自己要献上的礼物——一幅由百名能工巧匠精心缝制的鹤裙，还有与之配套的给宫主的鹤做的……鹤袍。

    在她看来，这简直是上神安排给她准备的寿礼：妙翎宫尚鹤，但凡有点身份的人，无论是凡人还是修仙者，都以乘鹤为荣，几乎人人骑鹤，宫主自然也不例外，寿宴上接待其他宫主掌门之时，宫主大概率会骑鹤亮相；其次，宫主还年轻，只是三百零一岁的小姑娘，爱美之心尚浓，能将她妆点的更美更威仪的锦衣华袍一定会讨得她欢心，其他款式她想必已司空见惯，这新出来的鹤裙倒没准可以让她眼前一亮。

    有这两条理由已经足够了。

    事实证明，她**对了。

    赶在寿宴之前将寿礼送到，她的礼物顿时入了宫主的眼，当场指定寿宴当天的礼服便是这件衣裳，而寿宴当天，宫主穿着鹤裙和同穿了鹤袍的鹤一同从天空偏偏而降的那一刻……

    妙翎宫宫主从此成了一界传说。

    总之，宫主很满意。

    寿宴后，宫主还特意找人寻了她将她表扬了一番，期间免不得提到这鹤裙，问及来由，携云府府主没有隐瞒，将这鹤裙这样那样解释了一番，言及鹤裙乃是她府下某个小村庄里的小夫郎因为婆母想为鹤制裙而设计的，先为鹤制裙，再因目睹鹤的翩然仙姿，进而想到为自己的妻主缝制一件形似的袍服……

    “能想到为鹤制裙，真是风雅。”只闻传说的妙翎宫宫主笑了：“只因婆母的愿望，女婿便能为鹤设计出这样一件鹤袍，这户人家里的婆婿感情好；而那小夫郎随即便想到妻主，还为她做了这样美的鹤裙，她们夫妻感情也好。”

    “这是大善之家。”宫主为杜家做出了点评。

    杜家的事儿在宫主这里也就翻篇了，对她来说，献上这件寿礼的到底还是携云府府主，倒是收到好处的携云府府主这里还是想了杜家一下，待她重回自己治下的州府，立刻派人找了些赏赐送下去，和这些赏赐一并送去的还有她大笔一挥的墨宝两幅——“大善之家”！

    “风·雅”！

    老杜家一下子出名了！

    第31章 老宋

    “大善之家我知道，老杜家都是好人，这必须是啊！可是——”“风雅，一个鹤屎兜子有啥风雅的啊？”杜家堂屋高高挂起的两面琉璃字框下，在得知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之后，村民们迷惘了。

    “仙人说这是雅事，你们想，屎屁尿都兜住了，自然比之前一边飞一边拉雅一些。她们大概平时也挺烦恼这事儿的。”有人想了想道。

    觉得这个答案听着很靠谱，村民们遂纷纷点头。

    杜楠：……总觉得仙人们想的和村民们不是一码事。

    “不过，就赏了两幅字外加一个荷包，仙人看起来也不太阔气啊……”有个中年大婶小声道。

    “不可妄议仙人——”村长出言阻止她道：“能得到仙人赞赏，这是杜家的大喜事，也是咱们村的大喜事，以后我们须以婴婴为榜样，好好教导子女后代，母慈女孝，婆婿相和，才能越过越好。”

    村长这话是训教村民用的，不过说着说着她越发觉得这话说得实在，虽说是场面话，不过仔细想想还当真是这样：若不是杜婴婴当初非要送杜雨涵去镇学学法术，她能遇到贵人、又去镇上的珍兽阁上班吗？而不是因为在那儿聘上了差事，又怎能得了一头鹤，后面更不会有这许多奇遇了。

    而做出这鹤袍与鹤裙的朱子轩，当初更是十里八乡远近有名的不能干活儿的男儿，种地不行，杀猪不敢，烧菜慢腾腾，洗个衣服还能把自己洗到河里去……他爹娘快被他愁死了，谁知他和杜雨涵最后居然看对眼了呢？看对眼也不成，换做一般的婆婆，知道闺女看上这样的男子，一定会棒打鸳鸯，然而杜婴婴却不，虽然嘴上对他严厉，口中也老嫌弃他不能干，可她也就是嘴上说说，他不会干地里的活儿就不要他干，烧菜慢杜雨涵老偷偷帮他做饭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洗衣服，村里第一个大件——洗衣仪可就是杜家买的，表面上是杜雨涵要买的，可是谁都知道她家的钱都在杜婴婴手里，倘若杜婴婴不给钱，她也买不起。

    诚然，朱子轩是十里八乡绣活儿最好的夫郎，可这是怎么出来的？他在娘家的时候大伙儿可没听说过他这能耐，还不是杜婴婴惯的？他干不了其他活儿，她就给他时间让他慢悠悠磨他愿意干的绣活儿，长年累月绣下来，是个人也能练出来了。

    不过朱子轩定也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总之，家和万事兴，婆婆不能太苛责女婿了——她暗暗将这话放在了自个儿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