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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月,元都又开始草长莺飞。 陛下亲政之后的第一场秀女大选缓缓拉开帷幕,韩家的女郎除了韩巧年龄不够按例都该参加,只是韩老太太早早打了招呼,初选韩沫的名字便该被刷下来。 可惜事与愿违,韩太妃竟然钦点,韩沫的名字赫然在终选之列。 这位姑母虽然自先帝去后风光早已不在,但是她在韩家的威望还是一如往昔,便是连韩老太太也不好违背亲生女儿的意思。 “太妃娘娘恐怕有她自己的打算,阿沫你便去走这一趟,若是进宫之后实在有为难的地方,尽管跟祖母说,我去替你斡旋。” 进入终选名单,也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个入宫的机会,这批秀女也不全是为新帝选妃,许多皇亲国戚也会从中挑选当家主母,是以老太太才愿意让韩沫走这一遭,说不定是韩太妃想给她安排一门亲事。 韩沫不欲让祖母为难,便上了秀女的马车,再一次进了这深宫之中。 除了宫门处新建的那栋高入云霄的摘星楼,这宫里同旧年没有什么区别,灰墙红瓦,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宫道,这一切都单调得让人生厌。 “哎,你们知道吗,先帝为什么要耗费国库修这么一栋高楼?”一个性子活泼的秀女问道。 “我听家里面的大人说好像是为了招魂,楼修的越高越虔诚,越能同死去的鬼魂相见。”一个紫衣秀女说道,她穿着在这几个人里最为精致,家里父亲乃是江南道的巡抚。 “有这么神秘吗?不过先帝那几年的确疯疯癫癫的,那他这是要招谁的魂啊?” 那紫衣秀女接着说道,“我父亲那几年在翰林院,他说啊先帝是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才疯的。” “胡说八道,”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御史中丞的女儿说道,“天下谁不知道先帝最敬爱的女人乃是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妃子也是韩贵妃,她二人如今都还健在,又哪里冒出来一个受宠的女人?” 这话倒是也没错,先前那几个秀女议论纷纷,大家都觉得这紫衣秀女说的话太过惊世骇俗,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那紫衣秀女涨红了脸,“反正我没有胡说,不是为了情字,好端端地先帝怎么就疯了,还在宫里整了一堆道士和尚。” 几个秀女正说个不停,马车帘子忽然被撩起,宫里的嬷嬷探脸进来,板着脸说道:“众位秀女慎言,这宫里不比自己家中,一举一动都是有规矩的。”说罢,还看了一眼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韩沫,赞许道:“韩六姑娘就做的很好,大家该向她学习。” 韩沫心里叹口气,这嬷嬷不是在给她拉仇恨吗,果然嬷嬷走后,几位秀女虽然不再说话,但多少都横了她一眼。 进了宫,还没有安置下来,便有韩太妃身边的嬷嬷过来把韩沫叫走。 一众秀女更是又嫉又恨。 韩沫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眼跟着宫里的女官到了太妃所在的宫殿。 刚进门,便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高一点,再高一点!” 韩沫往声音处望见,只见一个身着碧水湖纹宫装的少女同一旁的宫人在放纸鸢,那少女拍着手,抬头望着纸鸢,一双笑眼眯成了月牙状,可爱的紧。 风力渐小,那纸鸢缓缓垂落,正巧落在韩沫脚边,她弯腰将这燕子形状的纸鸢捡了起来。 “你是谁呀?”少女随着纸鸢跑到韩沫跟前,好奇地打量着她。 韩沫垂首行礼,“见过长公主。” 先帝去得早,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给谢烟封号,他走了后,新帝也似乎忘记了这事,是以谢烟到现在都没有个正经封号,不过他是川祈帝唯一的公主,宫里也就默认叫她一声长公主。 “回公主的话,臣女韩沫,在韩府排行第六。” “呀,原来你就是母妃说的六jiejie,你可来了,我都盼你好几日了!”谢烟是真心感到开心,拉着韩沫的手奔到了宫殿里。 “母妃,你瞧是六jiejie来了!”谢烟快活地说。 一个身着淡雅的宫装夫人缓缓走过来,“多大的人了怎么总是没大没小,也不怕你六jiejie笑话。”这女子轻声说道,虽是斥责,但是语气还是疼爱更多。 “臣女见过韩太妃。”韩沫的礼行到一半,韩月便将她扶了起来。 “叫我姑母就是了,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一边说着,韩月一边打量她。 果然如韩夫人信里所说,是个一等一的美人,比她年轻时还要多几分典雅的气质。 韩月很是满意,嘴角的笑意更真心了些,“你从小不在元都,我们姑侄俩今日还是头一回见面,这些日子你便住在我这里,陪陪烟儿,也省的受那些嬷嬷的气。” 谢烟很是满意,“好呀,烟儿一定把六jiejie招待好!” 韩沫微微皱眉,“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好歹是个太妃,你又是我的亲侄女。这些年我深居简出,和娘家几乎没什么来往,看在我这般听话的份上,太后也会给我这个面子的。”韩月最后这句话,多少带着些讥讽,看来她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韩沫只有答应了,出乎她意料的是,韩太妃的宫殿并没有那么难待。 韩月整日里关着房门,一心向佛,并不怎么管这殿中事,谢烟又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全无心机,拉着她不是放纸鸢便是做些小女儿家的游戏,要么就是听她说些宫外的见闻,很是向往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