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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娘娇妻 第17节

    孙进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悠悠道:“爹看那张秀才人不错,与我掌上明珠也算相配。”

    他看向媒婆,重重点了点头。

    媒婆喜不自胜,又马不停蹄地回张家传了信,张得贵夫妻俩也高兴坏了,一向抠搜的杨氏,当下就给了媒婆百来个铜板作喜钱。

    张得贵道:“咱也快给大郎去个信,别让他等急了!”

    杨氏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又出去找人给张柏报信。

    过了两天,媒婆自孙家问过福娘的生辰八字,杨氏去城里最有名的宝林寺请大师算过,说是二人天生合配,日后子孙兴旺,福寿双全。

    那大师叹道:“天定之缘呐,您这公子,命数本是贵人之相,但缺些福分,而这姑娘,恰就是他的福分。”

    杨氏也没料到,大郎与福娘竟有这样深的缘分。到了晚上,她和张得贵说起这事,张得贵觉得有些玄乎,杨氏却越想越觉得可信。

    “这就是命!老头子你别不信!”杨氏猛拍着大腿,“怎么就让我刚好遇到孙姑娘了?又恰巧大郎要说亲,她退亲之后怎么就没动静了?不就是正等着大郎么?”

    她激动的唾沫星子乱飞,没得到张得贵回应,转头一看,张得贵背着身已经睡得打呼噜了。

    杨氏躺下后反复想着遇到福娘后发生的事,越发觉得大师的话有道理,她从前看那些姑娘,只会觉得好看,而看到福娘的第一眼,就心想她和大郎很相配。

    看来不是她帮大郎促成了这段缘分,而是他二人的缘分,促成她遇到了福娘。

    在府学的张柏,很快便收到了爹娘的信,秦启仁见他拿着信心神不宁的样子,来回踱步,几番犹豫,还是不敢打开看。

    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向稳重淡定的张柏紧张成这个样子?

    “张兄,要不我帮你看看?”他好心道。

    张柏摇摇头,终于冷静下来了,他净了手,拿细棉布仔细擦干,才坐到桌案前开始拆信。

    他屏住呼吸,颤着手将信纸抽出,他深吸了口气,才敢将目光放在那些字上。

    直到看到他想得到的答案,张柏狂跳的心才落回原地,他珍重地将这短短的几行字看了又看,最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豁然间神清气爽,张柏浑身上下都轻快起来,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远远看向庭院中那株春桃。

    前几日还只是抽出了几片嫩叶,今日再看,和煦的阳光下,树枝上竟已生出小小的花苞,春日早,过不了多久便能开花了。

    他会在什么时候娶她进门呢?桃花开时?或许太早了些……

    那年春雨不绝,在书院屋檐下的他,与她并肩而立,连偷看她一眼都不敢,谁能料到会有今日呢?

    秦启仁见张柏像傻了一般,呆呆地对着窗外直笑,不由疑惑到底信里写了什么,让他如此反常?

    “张兄?张兄?”秦启仁唤了他好几声,张柏才回过头,眉眼含笑地“嗯”了一声。

    “发生什么好事了?”值得你乐成这样?

    张柏想等定了亲再告诉别人,但心里的欢喜实在收不住,他笑道:“天大的好事,等过段时间我再告诉你。”

    秦启仁追问道:“有比中举还好的事儿?”

    张柏眉梢眼角都是温和笑意,“于我而言,比中举还高兴。”

    他的心思,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可他真是这样想。举人的身份,他只要日夜勤读,就很有可能得到,而与福娘成亲,从前他是半点都不敢肖想的。

    就像是水中的月亮,他常心怀虔诚去膜拜,却知道水中月镜中花,不可能伸手触碰。

    而有一天,他竟然可以真的从水中捞起这弯明月。

    以后,还会是他独一无二的明月。

    府学里的学子们都发现了张柏最近的好心情,他本就待人和善,现在更是逢人就笑,常弄得别人摸不着头脑。

    还有人发现,张柏比往日更加刻苦了,常常在静室里学到深夜,等早上学子们起床时,他已经站在廊下念完两卷书了。

    秦启仁甚至还瞧见张柏抄书抄的毛笔都废了好几支,书案上他一旬抄的书,高高垒起,像座小山似的。

    他知道张柏家里不太宽裕,一众学子里,他吃穿都是最俭省的,大家也都知道他会抄书拿去书肆换钱,秦启仁也碰见过好几回,不过哪次有这么夸张啊?这都快抵上以前一个月的量了!

    他猜测张柏是不是家中出了事急需用钱,于是含蓄地表示,自己愿意借给他。

    都是好兄弟嘛,不要客气,我的就是你的,秦启仁摸了摸钱袋,不知里面的银子够不够。

    张柏却只是淡淡一笑,谢过他的好意,但还是婉拒了。

    对过生辰八字,而后便是纳吉,他想再努力些多挣点钱,送去孙家的吉礼不能太寒掺,他不想让福娘受委屈。

    不借秦启仁的钱,也是不想打肿脸充胖子,自己挣得用起来也安心,福娘也定不会高兴他为了她四处欠下人情。

    他心中有些愧疚,福娘嫁给他,其实还是委屈了,但他不会让她苦太久的,下一回乡试,他定会全力以赴。

    张柏不禁想,福娘现在在想什么呢?她也会,如他这样魂牵梦萦吗?

    第20章 定婚期   但愿此生,白首相约,花好月圆……

    这一月结束,张柏攒够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只玉镯,托人送回张家。

    玉镯子成色不算多好,但胜在构造精巧,细细一圈,看上去娇俏灵动。

    张得贵夫妻俩又备了布匹茶点,和张柏精心挑选的玉镯子一同作为吉礼,送去了孙家。

    孙进热情地迎接了张家老两口,当初张得贵把张柏领来松南书院时,这个老实憨厚的乡下汉子红着脸询问他是否能先欠着束脩的样子,孙进还记得极为清楚,谁知道他们日后还能成为儿女亲家呢?

    几人喝着茶吃着点心,杨氏伸着脖子偷看了眼门外,孙进心领神会,把福娘叫了出来。

    福娘一进门,对着三人行过礼,抬头一看见杨氏的脸,惊讶道:“大娘?”

    她还在杨大娘那儿买过菊花,后来再没见她来桥边卖东西,以为她家中出了事,福娘还向王阿婆打听过,王阿婆却说她也不知杨大娘住在何处。

    没想到,杨大娘竟然是张柏的母亲?

    杨氏笑呵呵地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和蔼道:“好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好些日子不见,瞧瞧,又水灵了!”

    福娘被她夸的脸红,杨氏越看她越喜欢,拉了她坐在一起,不停劝她吃点心。

    张得贵嫌老婆子rou麻,咳嗽两声,正色道:“孙夫子,我家大郎能娶到孙姑娘,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老头子也没什么本事,但我敢保证,孙姑娘嫁进来,绝不会受委屈,您放心便是。”

    杨氏牵着福娘软绵绵的小手,也应和道:“那是,好姑娘,你嫁进来,什么都不用做,有我老婆子呢,家里还有两个混小子,尽管使唤便是!”

    越说越没谱了,眼见福娘脸都快红的冒烟了,张得贵悄悄瞪了杨氏一眼,让她少说两句。

    张柏这对父母,也是玲珑心肝之人啊。孙进笑眯眯地品茶,心中感慨。

    或许这桩婚事,比他预料的还要好。

    福娘也没想到,张家会这么热情,待晚上打开张柏送来的礼物时,她又被震惊了一回。

    张柏怎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看见那只淡绿的玉镯时,福娘暗衬。等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认出是芙蓉种,不算太贵重,她又放下心来。

    淡淡的欢喜在心里弥漫开来,她轻轻戴上玉镯,白皙的手腕上如同绕着一湾春水,触手生温。

    她仿佛能看见少年皱着眉仔细挑选镯子的场景,必是犹豫了许久,才定下这一只。

    福娘从未在他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在意,好像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考虑她是否开心。

    怎会有这样傻的人呢?

    *

    松南书院门前,河边柳树长出嫩芽,小河淌水,nongnong春色倒映在水面上。

    一大早,孙家住的胡同便热闹起来。

    媒婆着一身喜庆的红色褙子,扭着肥胖的身姿往孙家走来,她身后跟着十几个挑着担子的男子,担子上扎着红绸,一看就是送聘礼来的。

    真是好大的阵仗,胡同里的人都跑出来瞧热闹,有人数了数,聘礼足有十八抬!

    要知道这年头,嫁娶都不易,便是因为许多人凑不齐这聘礼和彩礼,西城又多是贫苦百姓,四抬聘礼娶个媳妇也是常事,这男家出手如此大方,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然后众人便羡慕地瞧着媒婆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孙家门前。

    仿佛是一滴冷水溅到了油锅里,众人目瞪口呆,目光中满是惊讶。

    不是吧?孙夫子的闺女这是,这是又定亲了?还攀上了这么好的婚事?

    大家都住得近,对孙家的事早有耳闻,当初福娘被退婚,多少人茶余饭后都在说,今后怕是再难说到好的婚事了,三年过去,似乎也正是这样。

    谁知道这事情还有转机?孙家没出一点声,怎么悄咪咪地就办了这么大一件事?

    有妇人想起前些天遇见有人来给孙家送礼,好像还是拿红绸子包了的,不过她并未在意,现在想来,那时便是在纳吉了吧?

    她叽叽喳喳跟身边人一说,大伙儿更是惊得合不拢嘴,都往前挤着,好奇不已。

    屋里孙进听见媒婆叫门声,整了整衣襟,出来打开了门。

    媒婆一见他便笑起来,连连道喜,“孙夫子有礼啦,今日张家下聘,看看这聘礼诚意可足?孙夫子让让脚嘞!”

    张家?众人绞尽脑汁想不起是哪个张家,媒婆挥挥手让后面的人将聘礼抬进去,大家顾不上多想,又挤进去看热闹。

    孙家小院中一时挤满了人,福娘在屋里没出来,小昭趴在窗上偷看,他还小,不懂外面是在做什么,见那一身红的胖大娘笑呵呵地和爹说了什么,接着又带他去看那些木箱里的东西。

    外面人实在太多,小昭抻着脖子,还是看不见了。

    福娘脸颊上起了两朵红云,强装镇定地绣着花,忽听外面有人惊呼道:“哇!竟然是活的!”

    她有些好奇,不过爹不让她出去,她只能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

    外面比她想象得还要热闹,那声惊呼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都顺着声看去,只见地上摆着的木头笼子里,两只大雁正扑棱着翅膀,不安地踱步。

    活的大雁多难得!这得特意去猎户手中买,有时还不一定能买到,许多人家都不愿花这个钱,拿两只鸡代替的也不是没有。

    媒婆又一一领着孙进看了各个箱子里的东西,一大扇猪rou、一担子喜饼、干果子、茶叶、布匹……每一个箱子里都装得满满的,看得人眼都绿了。

    张得贵夫妻俩从人群中挤出来,刚才抬聘礼时慢了两步,就被挤在门外。

    “亲家,若还有遗漏的,只管说便是!”张得贵朝孙进拱手。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对其貌不扬的夫妻俩,都有些惊讶,观这两人打扮,也不似富贵人家啊?

    孙进连连摆手,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没有没有,哪里还有遗漏,你们用心了。”

    以张家的家境,能凑够这么多聘礼,不知攒了多少年银子,他又不是卖女儿,张家摆出来的姿态已经说明了对福娘的重视,他已经很满意了。

    趁他二人说话的功夫,有人悄悄向那媒婆打听男家的身份,媒婆笑道:“嗨呀,我一说你们就知道是谁,咱们张公子那可是聪慧过人,十五岁就中了秀才,这长兴县再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众人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张秀才啊……

    张秀才家里好像跟富贵沾不了边啊?这么多聘礼,得把家底子掏空了吧?

    有人嘀咕道:“张秀才以前不是在松南书院读书吗?难道他和福娘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