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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快起来。”皎皎听药童喊他“师父”,便知晓他八成就是军医,“您好歹是救死扶伤的军医,跪我做什么?不值当的。” 她也不耽搁,拿起自己方才随意放在地上的东西放到一旁的空桌子上打开:“我带了些药来,或许您能用得上。” 老人听见“药”一字,激动得双眼放光。他走上前去看了看,都是些现在缺少的清热解毒的药材,大有用处。 他眼眶湿润,双手颤抖着合十对着皎皎拜:“景小姐,您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别这么说,能用得上我就很高兴了。”皎皎有些不大好意思,连连摆手。 “景小姐您学过医?”老人想起她方才包扎的熟练手法,不由得问了一句。 “我没学过。”皎皎微微一笑,“只是我夫君曾受过伤,照料一段日子后会些皮毛。我留下应当能帮上点忙。” 她说着,看他神情为难连忙解释道:“我不用人伺候,所以不用担心要分人手给我耽误事情。”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忙摆摆手,“只是您千金之体,纡尊降贵到此处来看望看望伤兵已是我们的荣幸,哪能让您干这些事情?” “既然同在一片战场上,哪还有什么千金之躯?”皎皎声音温和却极其坚定有力,“能为国家的将士们做些什么,才是我的荣幸。”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寻着记忆中那颗星星的方向道:“若我父亲在天有灵,看见我这么做也会觉得欣慰的。” 老人想起当年驸马爷的英姿不禁落了行泪,他将身边的小姑娘推到她身边:“这是我的孙女,叫瑛娘,就让她给你打下手吧。” “就跟在我后头,等我处理好了伤,由你来包扎。” “好。”皎皎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小子,你这回的伤可值了!”一旁的伤兵哼哼唧唧,虽疼但也笑着打趣,“景小姐亲自包扎的!” “景小姐?”程襄偏头,目光茫然。 “驸马爷景峙晓得吧?那是他闺女!” 程襄瞠目结舌,呆愣愣地看着那个连背影都漂亮极了的女子,半晌才眨了眨眼睛。他本以为是个会些医术的姑娘,却没想到她是驸马爷的千金。 程襄注视着那个跟伤患轻声细语的女子,恰逢一束金灿日光落在她面颊之上为她映出光晕,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神的女儿,还是神……” “还是你小子有文化,不愧是秀才的儿子。”一旁的伤兵乐呵呵道,“神的女儿可不就还是神嘛!” …… “会有点疼,你忍着点。”皎皎声音极轻柔,这位伤患是个无辜百姓,被砍去了两根手指,整只手血rou模糊十分恐怖。 她拿着纱布,甫一碰触到他的掌心忽觉得有些奇怪。他掌心结了厚茧,尤其是手指根部。 这茧的位置她见过,且再熟悉不过。与宋命的几乎如出一辙。他说过,这是习武之人的标志。 或许这人是个庄稼人?日日干农活手上也有厚茧? 可是……皎皎看着伤者身上的绸缎衣裳皱了皱眉:这身衣服委实不像个庄稼人。 “景小姐,怎么了?”瑛娘见她出神唤了一声。 她回过神来,忙回了句没什么随即为他包扎。 皎皎一边动作,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咬着牙一声不吭,根本就没有寻常百姓的样子。 她心中疑虑,面上却不显。 这一整日忙得焦头烂额,皎皎得空停下来坐在椅子上休息时已入了夜。 瑛娘走过来,看着她全身瘫软地坐着,眼皮无力地耷拉着没什么精神,小声唤了唤她:“景小姐,您有什么想吃、爱吃的东西吗?我去让师傅给您做些合口味的。” 皎皎费力地抬了抬眼皮,看见大家都捧着碗吃饭。军医药童以及来帮忙的女子妇人们也只是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没什么避讳。 她摆摆手,扶着桌子起来:“不用麻烦了,我跟你们吃一样的就行。” 这一整日下来皎皎任劳任怨,即便是累得没说话的力气也只自己强忍着。瑛娘本以为她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吃不得苦只是一时兴起过来帮忙,却没想到她却一声不吭地坚持到了现在。 相处下来,瑛娘也十分喜欢她。这样一个模样家室都是一等一却没有骄矜架子的名门贵女,谁会不喜欢呢? 皎皎想着白日里那个伤者手上的茧,偏头看向瑛娘:“瑛娘,你是从小在松沙镇长大的吗?” “是啊,我生在松沙镇,长在松沙镇。”瑛娘笑眯眯地,带着她去后院的井边洗手。 “镇上的人你都认得嘛?”皎皎继续问道。 瑛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然认得!” “那我上午帮忙包扎穿着墨绿锦缎的男子你可认得是哪户人家?”皎皎定定地看着瑛娘,清楚地看见她眸中有些慌乱。瑛娘年纪小,面上藏不住事,所有反应都是真实的。 “啊?”瑛娘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有些无措,可想着爷爷的话想法子含糊不清地混了过去,“那是镇上的姚员外,景小姐,要澡豆子嘛?我去给您拿。” “不用。”皎皎见此便没有再细问,蹲下身子洗了手,起身与瑛娘往前院去了。 “景小姐,京都是不是很大很漂亮?”瑛娘一方面想转移话题,一方面又是真的好奇京都是什么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