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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甜爽日记 第8节

    “灌了点猫尿,就不知道北了!”葛嫦慧适时出声斥责,转而拍了拍张淑的肩膀:“对不住,他一喝多嘴上就没把门。”

    “你他妈过分!”王勇脸色憋得青紫,终于憋出话来,突然明白两人并不是一样的想法,颇有些恼羞成怒:“就看咱俩谁活得久,我两个侄子对我好得很,你跟你大哥家闹翻了,就等着看谁死了被狗拖!”

    “女儿嫁人,多个半子。”

    互相放狠话时,贺祺深冷不丁出声,场面瞬间静下来。

    “家里算是多了一口人,从市里到县城坐汽车就一个多小时,更何况等你们老的那天,孙辈都不小了,怎么就非得指望侄子养老?”

    这话算是说到了白越明两口子的心坎里,双双露出笑意。

    这话也让王勇顿时没脸,忍不住反驳:“女儿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要以夫家为重,这是老祖宗传来的道理,哪能跟儿子一样,天天待在身边,真有什么事,隔那么老远,又能管什么用?”

    徐红梅正想附和,白露珠淡淡道:“都是人,怎么就被性别框住,主席同志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照样能当兵保家卫国。”

    “就拿纺织厂工位的事来说,你大侄子费了老鼻子劲,考了几次就是考不进,招娣一次就考进了,要不是你拿棍子把招娣锤到服软,你侄子还在街道糊火柴盒,哪有一个三十多块钱工资的美差。”

    提到此事,张淑垂下眼睛,心里的气散去,这件事是她的痛处。

    王勇一脸理所当然,“丫头片子要什么工作,我这都是为了她,大强二刚越有本事,她跟来娣以后嫁人就越有靠山。”

    第12章

    要么白露珠先前不肯开口,这种人重男轻女,想儿子的旧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跟他说话,纯属浪费口舌。

    转而看向张淑道:“张婶,别的不说,你看看我妈,她自己有本事,我奶和我大伯一家对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镇得住婆家,帮得了娘家,身为她的孩子,我感到自豪,感到幸福。”

    张淑抬头看了一样葛嫦慧,白露珠后半段的话没说出来,但她懂是什么意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最佩服你妈。”

    年纪差不多大,同一年进纺织厂,葛嫦慧没过几年就当上了生产线班长,当了几年,又主动放弃班长位置,转到销售部门。

    当初同事们都说她傻,好好的小领导不当,跑去两眼一抹黑的底层开始干。

    结果没过几年,人家成了一线销售员,再过几年,又直接成了销售主任,光是奖金就比她们一个月的工资高。

    虽然没生儿子,但婆婆从不敢说重话,还把女儿培养得这么出色,整个街道哪有人家舍得花钱送丫头片子去学舞蹈,能去学的都是县里大领导,厂长厂委车间主任的女儿。

    葛嫦慧就是这么有魄力,露珠刚上高中,就被文工团挑走了,当时可是轰动整个街道。

    再看她的招娣,小时候差点得了饿病,长大工作被大伯家的儿子顶了,还要为了他们嫁给一个鳏夫,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转身快步离开白家。

    “我就等着看谁死了被狗拖!”

    王勇梗着脖子,面带自信丢下一句话后,一甩袖子走人。

    屋子里安静下来,没人开口说话,都明白刚才那出戏是谁搞出来的。

    过了片刻,徐红梅尴尬一笑,“这就是在门口遇上了,他二叔二婶,我今天带珍珠来道歉的,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你们说是吧。”

    白越明冷哼一声:“药方找到了吗?”

    “这两天孩子发高烧,躺在床上都起不来。”徐红梅指着白珍珠,“现在鼻子还堵着,咳得不行,愣是被我拖起来,他二叔,这个药方丢垃圾桶,那肯定是找不着的,你别这么为难孩子。”

    “谁为难谁的孩子。”白越明这会眼神倒清醒些,“我说话不是狗放屁,味散完就当没放过,以后妈要是不愿意要十斤米面,就让街道管事强制送到这边来,志霆几个都大了,要都是白眼狼,就当我眼瞎,我认了。”

    “二叔,我都住过来了,我可不是白眼狼。”白志诚慢悠悠开口,“大哥像我爸,以后肯定是个白眼狼。”

    徐红梅气得肝疼,“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么说你大哥的!”

    白志诚晃悠着脑袋起身,伸了个懒腰,“困了,我要去睡觉了,房间又大又宽敞,被子又软又香,傻子才走。”

    “放巷子里的架子床搬进来没有?”葛嫦慧找出手电筒,想去巷子里看,白志诚拦住:“早搬进来了,床都铺好了。”

    葛嫦慧这才放下心来,将手电筒搁回抽屉,转而收起桌子上的酒菜,“都快洗洗睡吧,祺深明天还得起早赶早班车上班。”

    “我还没吃饭,给我盛一碗芋头稀饭,再拿两个糖三角。”白越明敲着桌子,又变得迷迷瞪瞪,“祺深喝不喝稀饭?”

    贺祺深摇头,“不喝,一肚子酒,要去院子里溜一圈。”

    白露珠走到厨房,洗干净手,拿出两个小碗,揭开煨在煤炉上的钢蒸锅盖子,篦子里放着雪白松软的白馒头和糖三角,香味扑鼻,顿时饥肠辘辘。

    没忍住拿起一个糖三角,掰了一半,白面包裹着夹心糖汁,灯光下闪着诱人光泽,咬了一口,外软内甜,三下五除二解决半个,仍然意犹未尽,为了身材只能克制。

    拿了两个半糖三角放到碗里,盛了一碗红薯稀饭,葛嫦慧打开菜橱,端出一碟子腌雪菜,拨了一点到稀饭边缘,“你爸喝稀饭喜欢配咸菜。”

    白露珠会心一笑,端着碗来到客厅。

    白越明看到稀饭碗边的雪菜,立马笑了,再看到多了半个糖三角,拿起来咬一口,了然道:“又给爸爸吃你剩下的。”

    白露珠听了嘴角高高翘起。

    这一幕被白珍珠看到,眼神里闪过嫉妒,真不明白二叔怎么这么疼女儿!

    屋里人都各忙各的,徐红梅母女俩被无视,知道今天来是没结果了,只得说两句客气话,转身离开。

    气归气,但为了子女还得再来,老大跟人学维修技术,要想成为正式工,还得给师傅送礼,起码得二三十块,送一茬都不知道能不能够,小女儿要下乡,至少得给个几十块钱。

    钱从哪来?还得从他们二叔二婶这来。

    看人走了,白露珠将大门栓上,一转身撞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过来的贺祺深怀里。

    “我们来跳舞吧?”

    白珍珠还没说话,就被他一噎,上辈子就因为说了一句,我教你跳舞吧,打开贺祺深的新世界。

    随着时代改革变迁,沉迷各种舞蹈,从穿着西装在俱乐部跳交谊舞,到穿着浮夸喇叭裤在迪厅大街上跳霹雳舞。

    四肢不协调,还爱到不行,典型越缺什么越爱干什么。

    白露珠当即拒绝:“跳什么跳,一身酒味,想熏死我。”

    “我之前跟我爸学过一点,还不太熟,怕下周末丢人,你就陪我跳一段。”

    贺祺深拉住她的手腕,不容拒绝,抬脚往左交叉迈步,嘴里念叨着:“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恰恰恰。”

    “扭得像个麻花。”白露珠使劲挣脱开手腕,“你下周没事?人家就随口一叫,你真的要去?”

    “去啊。”贺祺深双眼透亮,抖着双臂前后迈着舞步,开心得很,“你都去,我肯定得去,不然你不是要跟别人跳。”

    白露珠撇撇嘴,“我天天在团里跟别人一起跳,你下周早点过来,我们一起练练,现在满嘴酒味,臭死了。”

    贺祺深突然凑到她面前哈了一口气,“就要臭你。”

    “你离露珠那么近干什么!!”

    屋里传来老丈人的超强狮吼音波,吓得贺祺深一哆嗦,浑身舞兴都没了。

    白露珠得意挑眉,“睡觉。”

    贺祺深心不甘情不愿转身,看到老丈人端着碗喝稀饭,趁此机会突然回头,又朝着她哈了一口气,而后得意洋洋往卫生间走。

    白露珠追上前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幼稚!”

    第13章

    自打大伯母带着白珍珠来道过歉,就隔三差五趁着父母下班过来一趟。

    手上什么也不拎,或是带着大儿媳妇,或是带着两个女儿,自发扫扫院子,给小花园里的花浇浇水,还硬要把家里的床单被套拆下来洗一遍。

    没打动白越明两口子,倒是打动了隔壁家具厂大院的老头老太太们。

    每天工人快下班时,就不畏寒风搬着小板凳坐在墙边,手插袖笼子里唠嗑,一见到两人,就劝个不停:

    “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看看你大嫂子对你们多好,大冬天用冷水洗那些被单,手冻得通红。”

    “你婆婆还住在大伯子家,不能做的太过分,这是不孝!”

    “你们有钱,多帮衬些侄子也是应该的,手心手背都是rou,你婆婆不会害你们的。”

    葛嫦慧听了这样的话,心里自然生气,抱怨几嘴后,白露珠每天针灸完,抓了小半篮子炒花生,分给老太太们。

    时而跟着聊几句,不经意间透露出烦恼:“我奶住在那边挤得很,房子小人多,屁股都抹不开,一屋子油烟味对身体也不好,我爸妈想把我奶接过来住,房间早就准备好了,棉被都是新套的,院子宽敞,种种花养养鱼,平时跟您们这些通情达理,心胸宽广的同辈聊聊天,还能多长长见识。”

    老人们被夸,心里自然高兴,尤其是挨着首都最近的几个县城,自诩皇城底下的百姓,就喜欢被夸见识广。

    “你们家这院子,那比四合院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奶应该早点过来住。”

    “不是我说,咱们这街道临着县大街,大事小事都是全县第一个知道,你奶待那纺织大院,消息背得很。”

    “可别提那纺织大院了,居民都没素质,东西都堆到街道上,比狗窝还乱,你奶为什么不来这边?赶紧接过来啊。”

    “接了,不知接多少遍了。”

    “那为什么不来?”

    白露珠轻叹一口气,将剥好的花生米分给旁边老太太,脸上写着,‘我有一肚子话,但我不知道怎么说。’

    老人接过搓了搓花生皮,哼了一声:“我就说,平时越明两口子孝顺得很,对大伯子家的照顾都看在眼里,住了十多年也没看到那边人过来忙东忙西,原来是想扣着老婆婆不放,真是看出谁不孝了!”

    扯开这个口,白露珠就拎着空篮子撤退,没再继续待下去。

    此后两天针灸回来,墙边再没了老头老太太们,葛嫦慧回家也不再抱怨,心情眼见变好。

    大伯母不开口,白越明两口子自然不会主动提,时间到了周六。

    贺祺深打了电话到家具门市,所里临时有事,这个周末来不了。

    来不了正好,来了反倒碍事。

    白露珠将头发编成两条长编,简简单单白毛衣搭配黑色宽松裤子,穿上棉皮鞋,打扮低调,不想在舞会中太出挑,耽误事情。

    这个年代,唯一能勾勾抱抱,放在别人眼里还觉得很合理的地方就是舞会。

    相亲主要场所,是从前苏联时期留下来的习惯。

    工人俱乐部,很多时候开心至上,个别小伙子不懂绅士风度,顶灯一关,拉着你就往舞台里跑,等你反应过来,又不能摆脸子,只能跳完一曲。

    “四姐,你怎么连口红都不涂。”

    白志诚还是穿着橄榄绿军装,拿了根布条挂在脖子里,打成死结装领带,头发又梳成根根倒立的大背头。

    “又不是为了跳舞。”白露珠背上皮包,催促着:“走吧,去百货大楼逛一圈,去参加人生日会,总要给人送件礼物。”

    “还送礼物?”白志诚撇嘴,对那个看不起自己的三姐夫没有任何好感,今天要不是四姐非要他去,他才不会去凑热闹。

    两人骑着车来到县里唯一一家百货商场,逛到二楼,找到日常摆设区,选了一个款式新颖的玻璃镶彩烟灰缸,有专门的纸盒包装,花了六块两毛钱。

    白志诚一直喊她疯了,离开百货大楼老远,还想抢了烟灰缸回去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