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让我叫他相公 第44节
“等信送到,他们早就到南岭了。” “要不我去找母亲,让她进宫面见西太后,在皇上面前求个情,把姚桉诏回来?” “你是急糊涂了啊你。西太后并非皇帝生母,在东太后的威压下能在宫里保全自己已是万分艰难,还要她主动往火坑里跳?再者,始作俑者是陆许明……” 顾连成唉声叹气。要是能像孙悟空那样一筋斗翻十万八千里,他保准现在就翻到南岭给顾栾一个大耳刮子,再掐着脖子给他拎回来。 *** 翌日,一行人启程去南岭。 公仪明热情欢送,一个劲地嘱咐他们返程时在桑斐郡多玩几天。 翻过山头,南岭城映入眼帘。 大江穿城而过。大坝两端明显损毁,只有中间三分之一的部分还在顽强挺立。但是这段也大坝从蓄水防洪摇身一变成了分流柱,江水就此被分成两半,分别涌向左右两岸的农田和村落。 顾栾意图缓解气氛:“不管怎么说,大坝的质量还是不错的,到现在还保留了这么多,修缮起来能轻松许多。” 可惜,他能打狼是一方面,在水利面前是个活脱脱的门外汉。韩子赋忧心忡忡道:“也快不行了,如果上游水势不能及时控制,很快也会坍塌。更何况,它还不如直接全塌了。如果整个都被冲毁,也不至于造成现在冲刷分流的后果。” 说完,不忘提问姚星潼:“你看出点什么来了?” 姚星潼迟疑着。她入门没多久,遇到问题容易想当然,总怕自己说的都是傻子问题。看了顾栾一眼,接收到鼓励的眼神后,她才不确定地开口:“一般的大坝,都是中间部分承受能力最弱,所以也最容易从中间破损。但是煜宁大坝居然是在两端出的问题,不太合理,像是……” 顾栾没了调节气氛的心情,接上:“人为所致?” “我是猜测。” 说完,姚星潼自己也觉得荒唐。 看不出其他原因就往人为方面扯,韩子赋肯定要批她不学无术。 谁知,韩子赋竟是认真审视了大坝状况,忧虑道:“如果是这样,那就要问问南岭郡守了。” *** 在当地官府大致了解了受灾情况。好在有王巡抚在这儿,虽然他不懂如何修缮大坝,但凭着自己的丰富经验,在第一时间带人挖沟通渠,将大部分水流引到城外。 南岭城内地势低下,要不是王巡抚反应及时,恐怕他们现在就不是走进来,而是游进来了。 离开前,韩子赋主动问郡守段飞,有没有人对大坝动了手脚。 段飞当场变了脸色,否认道:“怎么可能。我知道煜宁大坝的重要性,专门派了人每天十二个时辰三班倒巡视。再说了,煜宁江是南岭城的命脉,毁了它就是毁了全城,我这与南岭无冤无仇的,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出了事儿,上头最先怪罪的不还是我么。” 韩子赋黑脸:“我没有说段大人您玩忽职守的意思,只是想问有没有这种可能。安保工作做的再好也有可能出现疏漏,南岭的情况形势相较其他郡也更为复杂,段大人不妨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或者动态,提早铲除潜在威胁,对南岭城未来的治理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段飞哼了一声,显然是没把韩子赋放在眼里。 韩子赋同样没把他当作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因为在京中犯错被贬到外地的小官而已,横什么横,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多聪明了,禁卫军统领都不敢对皇宫安全做百分百保证,谁给段飞的勇气,让他敢夸下如此海口,怕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被贬了。 说话间,天又降起了瓢泼大雨。 天空被乌云笼罩,更显黯淡。雨势大的惊人,敲出噼啪噼啪的声音,地面上被冲起许多雨泡泡,瞬间鼓起,瞬间破裂。 一人打了一把伞,隔着不到一丈远的距离,竟然被雨幕遮挡的看不清对方的脸。韩子赋一刻也闲着,当即就要出去实地考察情况,再与王巡抚沟通进度。 姚星潼不得不扯着嗓子对近在咫尺的顾栾喊话,唯恐自己的声音被雨声盖过:“娘子,雨太大了!你快和冉姑娘到客栈里休息。我跟韩大人去去就回!” “雨这么大,又不能现在堵坝,王巡抚带人挖渠,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路上遇到个坑就能直接把你埋了。你借口说你腿疼,我替你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雨实在是太大。光是两人面对面说话的空,顾栾的裙子就已经湿到了腰部。 “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让你去,你别忘了你可是顾家千金呀。我跟着韩大人,不会有事儿的。” 姚星潼宽慰他道。在她眼里,顾栾是能遮风挡雨的夫君,可在别人眼里,顾栾只是郡守家的大小姐。 让京城第一美人趟泥地,简直是不可理喻。 韩子赋踩着水洼过来喊人:“小姚,知道王巡抚在哪儿一处了,你赶紧来。” “娘子,那我先去了!” 姚星潼跟顾栾挥挥手,一闪身,钻入茫茫雨幕。 *** 不得不承认,王巡抚虽然宠弟弟宠的过了点头,对待工作是掏心掏肺不辞劳苦。 大雨冲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还在亲自监督人挖沟渠。 在去找王巡抚的路上,两人遇到一串长队。 队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也不怕被狂风暴雨打湿衣裳,三两聚团取暖,撑着伞在等什么。 因为要定期给朝廷汇报修缮进度,同时也要附带城内的救灾民生情况,韩子赋让姚星潼停歇片刻,搜集一些可以汇报的素材,自己往前头探探路。 姚星潼找了一位看起来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女子。女子穿着粗布衣服,补丁摞补丁,头发随意扎起,怀里抱着一个闭眼昏睡的小孩儿。她的伞骨断了几根,遮雨的地方变得更少,雨水被风吹斜,连她的头发也给打湿了。 姚星潼把手中的伞递给她,换过女子的破伞,母子俩的上半身至少不用再淋雨。她问女子:“这是在排队买什么么?为何这么大的雨还不回家?” 女子两眼含泪,感激地看着她。“是墨老爷开恩,给城里人开了盐库,免费发嘞。” “墨老爷?” “听口音,公子不是本地人嘞,可是皇上从京城派过来帮俺们的?墨老爷就是墨氏盐行的老板,平日里人特别好,全城人吃的盐都是从他这儿买的。最近天公发怒,一直下大雨,大坝又溃口,有些老板趁这个机会发横财嘞。” “雨把地淹了,菜挖不了,只能去买死贵死贵的米。俺们这些穷人家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盐巴能不吃就不吃。叫墨老爷听了,就说要给俺们发盐,不要钱的。” 这个墨老爷,不会就是顾栾说的墨无砚吧。 常年经商,把控着整个南岭的盐路,肯定攒了不少钱。又常常好善乐施,想来在百姓中的声誉也不错。 姚星潼顺着蜿蜒长队看去。隔着雨幕,只能看到队伍尽头有一处模模糊糊的宅子。 她还想再问问关于墨无砚的事儿,韩子赋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韩子赋像是刚从泥塘里爬出来的大水牛似的,呼哧呼哧直喘气,两条裤腿上全是泥。雨水一冲,泥顺着他的谢流到地上。 “找到王大人了。不小心踩空,一脚扎泥坑里了。快点儿过来。” 姚星潼赶紧应声,谢过女子后,随韩子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王巡抚方向去。 *** 顾栾与冉树一块儿来到客栈。 客栈由官府经营,专门安置上头来的官员宾客。 到了门口,顾栾却没有进去。他撑伞站在雨中,对冉树道: “冉姑娘,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官府忘了拿,你先行上去,我拿了便回来。” 冉树一向不爱说话。听罢,她尊敬地朝顾栾行点头礼,收起伞往客栈里走。 第38章 . 38掉坑里 你是纯纯属乌鸦的。 冉树收拾好行李, 坐在椅子上歇了会儿。 他们四个人一共三个套间。除了需要换洗的衣物和必要图纸,基本没有带其他东西,一个包裹就能装好。反倒是她又是银针又是艾灸的, 带的东西最多。 她分别把其他人的包袱放到各自房间,然后回到自己房里, 叫店小二帮忙倒了一大桶热水,脱掉湿透的衣服,简单泡了热水澡后换上干净的。 因为只有一条胳膊,动作起来十分不便, 冉树不得不用常人两倍的时间, 才穿好衣服出来。 由于客栈主要接待来自京城的重要官员,装修陈设很精致, 也不像其他普通客栈那样只有一间房,而是有专门睡觉的房间、沐浴的房间、处理公务的房间。 刚从浴室出来踏进睡房, 冉树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失掉左臂后,她对周围的环境总是异常敏感。 在她沐浴的时候, 房间有人来过——她放在床边小桌上的针灸包被挪动了位置。 从桌子中央, 向桌边移动了一寸。 她顿时绷起神经,快步走到桌前, 打开包袱。果然, 里面的衣服也被人动过了。 可她没有丢失任何东西。只能说明, 有人想从她这儿拿到什么, 但是没有找到, 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冉树素来不喜与人结怨,身上也没带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恐怕那人不是冲着她来,而是冲着另外三人。 *** “步娘子。” 步烟正在包盐的手一顿。 她缓缓抬头,看到面前立着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很像之前扎双平髻的小“丫头”, 不过太久没见,她不太敢认。 “您是……” 顾栾眨眨眼睛:“顾千金。” 闻言,步烟又惊又喜。顾栾信中从未透露出半点他要来南岭的意思,忽然之间从天而降,让她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赶快放下手中活计,跟一旁掌柜的打了招呼,要带顾栾去见墨无砚。 掌柜的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在墨无砚手底下一干就是十几年。他清楚墨无砚不只是简简单单家财万贯的商户,可从来不多过问,只顺着墨无砚的意思办事,倒也赚了不少好处。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顾栾的脸,就把两人带进府中。 “顾公子,您怎么忽然来南岭了,这块儿又是暴雨又是水灾的,走路都不方便。若是提前联系我们,我们也好多做准备。” 顾栾解释道:“夫人因为公务,要随水部主事到这儿来。我顺便跟过来的,官府知道。” “您嫁的是女子?不是,您娶了女子?”男扮女装的公子忽然成婚,信息量太大,步烟不禁有些糊涂。 顾栾轻咳一声:“她是女扮男装,正好。” 步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与您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命中注定要绑在一起的缘分。” “多谢。不过,听闻墨老爷身体不太好?” 提到墨无砚的身体,步烟愁眉苦脸:“年前摔了一跤,忽然就要长时间卧床了。明明才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子骨应该还硬朗才对……” 顾栾倒是没有特别惊讶。 “他心里全是恨,这样的人像一根芦苇,一直坚韧,但只要折断,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朝步烟笑了笑,“你有孩子,除了想要报仇外还有别的念想,我也有夫人要照顾。苏贵妃没了,不给他剩下一点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