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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跃可委屈了。她总不能没事在家走出咚咚的脚步声来,大声地自言自语吧?她有什么问题吗?明明是江隐奇的问题。 第二次发脾气是,辛跃喜欢在吃饭的时间给江隐奇播报新闻,无可避免的都是关于疫情的。她最关注的自然是发病率和死亡率,全球各地。数字不断上涨,辛跃就不断更新。 江隐奇不得不干涉辛跃这种毫无意义的不断升温的焦虑,“你为什么一直不停地说数字呢?根本没有意义。1333和2666,有什么分别吗?”在当时,这个数字还就是这么的小。这也正说明当时的江隐奇十分的无理取闹。 “当然有意义。数字最有说服力。” “是的,对于我来说,知道事情的性质就可以了,数字的增加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江隐奇只想知道问题很严重,发展很吓人,有这个结论已经足够。辛跃不断说出那些数字,只是徒增烦恼。 “你懂不懂科学啊?亏你还是建筑师呢。不喜欢精确数字,怎么会是好的建筑师?”辛跃的反击演变成了人身攻击。 最后,辛跃赌气地离开饭桌。 江隐奇在身后追问,“你要去哪儿?” “我不打搅你。我自己去看数字。”辛跃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了楼梯台阶上看手机。 江隐奇决定不去夏宫假装工作了,她拿了本书坐在客厅沙发上,暗中观察辛跃。 辛跃最喜欢的就是那一片中岛台,待江隐奇离开这片区域,辛跃就悄悄回来了。 她一会看窗外,一会看手机,一会摸摸那尊少女雕像,一会看看墙上的照片。一刻也不闲着。 江隐奇慢慢开始了解辛跃了。辛跃不断变换事情,不是因为悠闲无聊,而是焦虑,很焦虑。这些活动只是她下意识的举动,也可能是在掩饰或者是努力克制自己的焦虑。 江隐奇坐累了,就躺倒在沙发看书,很快就眼皮直打架。然后书本跌落在脸上,醒过来。 江隐奇觉得还是有人在身边朗读书上的内容比较有意思。 江隐奇起身溜达到辛跃身边,故作轻松地问,“有什么新闻吗?” “没有新闻,只有你不感兴趣的数字。”辛跃没好气地挖苦道。 “今天太阳不错,我带你去散步吧。”江隐奇忽然有点感觉对不起辛跃了,因为自己过分怠慢了这个客人。而客人还有两天就要走了。 她们穿了羽绒服走出门,才发现太阳给她们的是一个错觉。她们实际感受到的温暖要比视觉效果差很多。但是无论如何,是一个好天气。这是她们第一次出门散步。雪基本融化了,只是土地还有些潮湿。 “对不起啊,辛跃。我的脾气不太好。”江隐奇这句话说得含含糊糊,既然是主动说出来的,那么辛跃可以认为是真诚的。 “我知道。刘蕾说过。”辛跃回答。 江隐奇嗤的一声笑了,“我这个表妹还说过我什么坏话?” “没有了。” 辛跃发现,江隐奇领着自己往枫树林的方向走。 “辛跃,你对疫情非常担心,但是你又无比坚定地要去纽约。”江隐奇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这是一个陈述句,并没有提出问题。 等了好一会,辛跃才说,“你要问什么” 辛跃不主动接话,而是反问。几天前辛跃有过念头跟江隐奇说说自己的故事,现在她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江隐奇不是一个好的对话者。江隐奇会嘲笑她的。 “怎样深切的感情,才会让你如此不顾一切?”江隐奇说得挺认真的。 “阿姨跟你怎么说的?”辛跃还是反问,她还是不想回答。阿姨自然是指刘蕾的mama。 “小姨说,你很勇敢,当年很勇敢,现在依然勇敢。” “勇敢?我想她实际上想用的词的鲁莽?或者是疯狂。”辛跃自嘲地说。 “你自己觉得应该是哪个词最准确?我想听你自己的词。”江隐奇在谈论感情的时候,要比平时真诚得多,没有显出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屑或者不耐烦。 “一言难尽。” “那就多说几句。” “我不想说。我不想让你觉得很狗血。”辛跃其实一直认为刘蕾的mama肯定给江隐奇说过什么。 “你的故事狗血吗?” “那是我自己的故事,我懂那其中的意义。但是,我怎么能要求别人理解?我听过的刻薄话太多了。” 江隐奇扭过头来,凝视着辛跃的眼睛。像是要看透辛跃的心思。 “辛跃,我不会通过别人的描述来理解你的故事。你说得没错,太多人会因为无法理解而胡乱评论别人的爱情。《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写得那么好,但是落在很多人的嘴巴里的评论却是:查泰莱夫人因无法忍受性无能的丈夫,爱上了低贱的园丁。再比如俄狄浦斯,如此寓意深刻的希腊神话,落在俗人的口中,就是:俄狄浦斯因杀父娶母,遭到刺瞎双眼的惩罚。所以,我会自己去读那些书,而不是听人简介。” 辛跃笑了,江隐奇似乎正是自己期待的倾诉者。 江隐奇接着说,“如果你讲的足够好,我想我应该可以懂。这些年,我接到的设计项目挺多的,你知道秘诀是什么吗?就是听客户讲他们的故事,讲他们的梦想。我希望能在他们的梦想和为他们建造的房子之间搭起一座桥梁,那就是倾听他们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