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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好久不见,您真是越发容光焕发了呢。”

    韦欣回头,一个曼妙婀娜的年轻女人很具有视觉冲击力地闯进了她的视野,女人生得艳丽,像复古油画里的玫瑰,明明用的是最鲜活的色彩,呈现的效果确是腐朽糜丽的。

    “路婉?”许久未见,路婉变化极大,要不是那同路彦一样优越的鼻子和嘴巴,韦欣差点没认出这个远房表侄女。

    “上次见姑姑,姑姑没认出我,那时的我不太懂礼数,没主动来找姑姑叙旧。”路婉道歉语气很真诚,说话时嘴角噙着合乎礼仪的微笑,但如果挡住她下半张脸,就能发现——那笑意其实并不达眼眸,而她的眼睛时刻都是冰冷且克制的。

    韦欣回过神来,才想起这个陌生的侄女确实在哪里见过:“上次见面是上什么时候来着?”

    “您看您,忘性这么大。”路婉敛裙端庄地坐在她身边,“五年前我和路彦坠崖,他被救活了,只有我葬身鱼腹,您是不是忘记我已经人世除名了呢?唔……这不应该怪您,我想想……上次,上上次见面,我都戴着面纱,我们路家血脉之间只有下半张脸相像,您认不出我也是正常。”

    韦欣悚然一惊,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自己确实没怎么注意过路婉,就连五年前那场事故自己也只顾得关注路彦了,这个平平无奇的人类女孩死在暗海也确实没人关心,仅限于记得一个迷糊的轮廓和名字而已。

    所有细节的忽视积压导致路婉再次出现在韦欣面前时,韦欣没有惊讶于她的死而复生,而是顺着她的话题聊一些闲言。

    一个满心欢喜从地狱爬回来见亲人的人,照面时发现对方根本不记得这些,自己死没死都一样,恐怕心情都不太好受。

    不对……上次韦欣在内院开会时确实见到了一个戴面纱的女人——但那个女人,也就是路婉,坐的可是长老席!

    “上次委员会选举会长时,为了让您能够连任,我那票刚好能算作至关重要吧。”路婉挽着韦欣胳膊,话语的尾音轻快,说完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她嘴角顺着“吧”字的弧度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像个求长辈夸奖的小姑娘。

    韦欣被她这个“吧”字惊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人类女孩,她是如何位列第五长老席位的?她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已经成为了“逢春计划”的实验品。

    “哎呀,这不是徐井舜叔叔吗?幸会幸会,久闻大名。”路婉摘下黑纱手套,露出纤长的手指,她很轻地和徐井舜交换了一个社交礼节,又再次戴好了手套,“今天怎么只有您一个人陪着姑姑呢,我听说小路和戚夕也会陪着姑姑一起来,没有见到他俩真是遗憾,不过还好,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们了,我们姐弟俩马上就可以见面了,真好。”

    韦欣不好的预感一茬一茬地往出冒,她越听脸色越不好,最后直接沉下脸问徐井舜:“这天都快亮了,小路她俩吃完夜宵了没?”

    徐井舜无可奈何道:“定位失败很久了。”

    路婉优雅地鼓掌:“吃夜宵啊,那就吃尽兴一点吧,小路最喜欢吃这些不健康食品了,什么奶茶啊可乐啊,那会儿他老是往家里买。”

    韦欣受不了她这幅阴阳怪气的假模假样,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路婉保持着端庄娴静的美人坐姿,手肘托着脑袋轻声叫住她:“姑姑,你也是女性,为什么你也要重男轻女呢?”

    韦欣没有回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路婉点点头:“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明明死的是我,所有人关心的却是路彦?”

    韦欣转身认真地告诉她:“这里面的林林总总都牵扯到了上一辈的事情,与你没关系,更与你是个人类或是女孩都没关系。你应当是朵娇花,使命、血统、原罪都应与你绕道而行,我们这些叔姨长辈也应该把你保护得很好,五年前那桩事情是我们的失职,姑姑虽然不能劝你放下心结,但姑姑想要你一辈子再也无灾无难。”

    路婉沉默下来,似乎有些动容。

    “不讨论不关注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徐井舜在韦欣身边补充道,“但我们毕竟不是当事人,你受到怎样的对待我们无法感同身受,你心怀怨恨也情有可原……但路彦是你亲弟弟,你不该伤他。”

    感时伤怀的路婉瞬间收起思绪,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他母亲破坏我的家庭,在我母亲怀孕期间趁虚而入,他哪儿是我亲弟弟,从小到大他从我这里分走的东西我不该要回来吗?”

    “上一辈的事情我们不怪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怪他?”韦欣坐下来试图开导她,“你开车冲进暗海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那时候的你也是怀着满腔怨恨吗?你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在当年救他吗?”

    路婉扭过头不说话了。

    “假设你当年是因为冲动才违背了心意,那现在都过去五年了,你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仇恨的味道吗?为什么不早些下手而选在今天,是谁指使的你?”韦欣说了太多,嗓音沙哑犹如念着祭文的巫女,同时,她还不动声色地使用了致幻,打算蛊惑路婉说出真话,如果路婉上钩,那么她或许还是人类,如果她无动于衷,那她皮下是个什么东西可就不一定了。

    “姑姑,我没办法和自己和解,我没有家,人类不接纳我,人鱼瞧不起我这个残次的实验品,我空有虚名却活着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真有和解那天,我唯一的利用价值也就没有了——该去死了。”路婉笑得含蓄,瞧着有些惨淡,像是白玫瑰被泼天而来的废弃颜料浇过一样,“对了,姑姑你可能忘记了,会堂里为了防止人鱼耍小手段,每个座位下面都安装了针对神经干扰的屏蔽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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