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错郎（四十二）
“楚陆离。”她郑重地唤了他一声。 楚陆离停止了动作，将下巴靠在她肩头，“嗯”了一声。 “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楚陆离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又“嗯”了一声。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只会有你一人，不会有别人。” 楚陆离强忍住要怒放的心花，重重地“嗯”了一声。 九幽转动了一下身子，背对着他，然后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 果然，这个坐姿就舒服多了。 “别急着应承，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九幽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用无比平淡的语气继续道：“若是你敢给我整什么幺蛾子，突然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红颜知己来，我就废了你。”说着，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环绕在她身前的手，淡淡地问：“记住了吗？” 从她的动作中，楚陆离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威胁，但他并不害怕。 “有你，此生便足矣，其余人，与我何干。”楚陆离这话说的信誓旦旦。 从小到大，能入他眼就没几个人，女人更是一个都没有。现在想想与她的相识，都感觉像做梦一样。 从陌生人到仇人，到好兄弟，再到现在的心上人，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两年前的他如何会想到那个时候连样貌都不知道的人以后会在他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放不下也忘不掉。 他之前还一直否认自己的感情，幸好及时醒悟了，不然媳妇儿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九幽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不过她背后的楚陆离看不见。 “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楚陆离突发奇想。 会不会是他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所以做了一个梦，梦里喜欢的人成了女人，这样，他一切的顾忌都不再是问题。 九幽狠狠掐了一把他的手掌，“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吗？” 哪怕手掌很疼，楚陆离还是忍着没收回手，他娇气地痛呼了一声，“疼。” 不过疼好啊，他不是在做梦，嘻嘻。 其实九幽是男是女好像不是特别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心中也有他，他不是单恋。 “行了，跟你聊了这么久，天色不早了，明日还得早起上朝呢，该睡了。” “哦。”楚陆离不舍地松开手，怀里一下变得空荡荡的，心也仿佛变得空荡荡的。 看着他面上的失落，九幽眉梢微微一扬，戏谑道：“这么舍不得，不如留下来，长夜漫漫，我们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楚陆离的脸又开始有发热的趋势，他瞪了九幽一眼，“姑娘家家的，别耍流氓。” 九幽状似失望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便去住偏殿吧。” 现下宫门都已落锁，楚陆离只能留在宫里头。长毓宫空闲的房间多了去了，住他一个绰绰有余。 楚陆离不想跟她说话了。 再说下去，他真觉得自己就要把持不住了。 九幽披着斗篷，亲自带他去了偏殿。 偏殿虽然无人住，但日日都有人打扫，所以还是能住人的。 就是有点儿冷。 太上皇奉行节俭，在冬日里除了住人的地方会燃炭火，不住人的房间都是冷冰冰的。 火炉中的木炭燃烧不久，热度还没有蔓延开来。 “这里冷，你快回去吧，免得生病。”楚陆离知道九幽斗篷底下只穿了一身单衣，一不小心就会着凉，便催着她回寝殿。 九幽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反而去了床上，靠在床头的她对楚陆离招手，“过来，将外衣脱了。” 楚陆离觉得有些刺激，但他脚步没动。 九幽不耐烦了，“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害什么羞，快过来。” “那怎么能一样。”楚陆离反驳。 之前不知道她是女子，所以才有那些冒失的举动，现在知道了，他怎么可能还那般不顾及。 “现在就开始不听话了，是吧？”九幽目光危险地看着他。 楚陆离仔细想了一下，终于想通了。 他们二人迟早要成亲的，不就是在一张床上躺一躺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外衣后，楚陆离规规矩矩地躺下。 “我知道你怕鬼，应该也是怕黑的，所以我陪着你，你睡着了我再回去。”九幽见他睁着眼不睡觉，缓缓道。 楚陆离眨了眨眼，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过，他轻“嗯”了一声，然后便闭上了眼。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可感觉着身旁她的气息，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翌日。 楚陆离醒来时九幽早就去上朝了，所以整个长毓宫都比较安静。 昨晚九幽一直在身旁，楚陆离无暇去想别的东西。现在回想一下昨晚的事情，他的心就像是浸泡在热水中，暖暖的，整个人幸福得都快要炸掉了。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昨晚那个吻时间太短了，他都还没感觉出什么来呢。只记得，她的唇真的好软好软。 抱着被子回味了许久，楚陆离才起床。 新的衣物放置在床头，换好后他正要往外走，听到动静的章卫已经在敲门了。 “世子，洗漱用具都已经备好了。” “进来吧。”确定自己穿戴整齐后，楚陆离才对着外头道了一句。 长毓宫之前侍候的宫女和太监被九幽派到别的宫里去了，只留下了一个章卫。 长毓宫看似没有任何防守的力量，但做着洒扫、修剪花草、做饭等一应事务的，都是换了一身装扮的褐衣人。褐衣人中有男有女，女的做宫女打扮，男的则做太监打扮。可以说，现在整个宫里，再不会有比长毓宫更安全的地方了。 念着今日是元宵佳节，九幽早早就宣布了退朝，还取消了以往都会举办的元宵宫宴。 一天到晚，这个宴会那个宴会的，烦都烦死了。她相信，与其来宫里吃冷冰冰的宴席，大臣们更愿意和家人一起团聚。 大臣们是可以去过节了，她今日怕是没有一刻空闲的时候。 正打算回长毓宫时，一个太监匆匆而来。 “陛下，太上皇在紫宸殿等着您。” 不用多想，九幽已经知道太上皇找她的原因了。 昨日楚陆离来找她，还留宿长毓宫，太上皇肯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等着兴师问罪呢。 反正她与楚陆离的关系迟早要告诉太上皇的，今日说清楚了也好。 一进紫宸殿，不等太上皇开口，九幽便先道：“如果父皇今日来是叫儿臣远离楚世子的，便不必开口了。儿臣与他的事情，会自己解决的。” 太上皇看着她坚定的神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而慕少艾，这都是很正常的，只是你怎么偏偏就选了他呢。” 皇室与摄政王府的恩恩怨怨纠缠了这么久，他知道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楚陆离是那老狐狸的独子，明面上长安也是他的独女，若二人在一起，可以说，不用产生什么大的冲突，权力自然而然便回归皇室了。 明明这样结束是最好的，可太上皇心里就是很别扭。 他一直防备着摄政王，将他当做敌人，老了老了，却要和对方做亲家，这简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九幽已经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意思，他不反对自然是最好的，因此她也不介意说几句让他舒心的话。 “若儿臣与楚世子在一起，楚世子自然是得搬到宫里头来的，这可与入赘无异，摄政王宝贝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就这么落到了儿臣手里，你说，他该有多心痛。” 太上皇一想也是，心里的别扭瞬间就消散无影了。 若太上皇知道摄政王不仅不会不高兴，指不定还得欢欣鼓舞，可能就高兴不起来了。 毕竟自家儿子入赘和有龙阳之好比起来，摄政王更能接受前者。 九幽回到长毓宫时，楚陆离还没走，在她跟前腻歪了好一阵儿后，他才满心不舍地出了宫。 楚陆离一走，九幽就宣了刑部尚书与风柏进宫。 风家的事情，也该处理了。 风家谋逆之事证据确凿，本该诛九族，可念在其乃皇后母家，便不实行连坐，参与到此事中的，一律严惩不贷，而对此事一概不知的，可酌情处理。 此事由刑部尚书主理，风柏从旁协助。 九幽将之前风笙给她的那些证据给了风柏，让他跟着去认人，免得有漏网之鱼。 刑部尚书领命后看出九幽与风柏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先行告退了。 “好好处理风家的事情，将曾经的事都了了。”她所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忠诚于她且不含任何杂念的人，风柏对风家的一些人有恨，自该去做一番了结。 听到这话，风柏差点儿没忍住抬头去看九幽。 她竟然知道他曾经的经历？ 没有去惊讶太久，风柏恭声应了声“是”。 那个将嫡庶之分看得比天大的家，庶出子女被肆意欺辱的家，以后，便要换一番天地了。 而幼时被欺负的那些经历，也终将被无情的岁月淹没。 刑部尚书李大人是个视律法如命的人，一切违法犯罪的人在他眼里都是该处以极刑的，他知道风柏也是风家之人，一开始对着风柏可以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可没过几个时辰，便觉得风柏和他是同一类人，倡导以法治国。 对方字里行间表达出来的都是对风家人这种行为的痛心疾首，还表示，虽是至亲之人，干下犯法之事，也应严惩不贷。 二人才刚出京城不久，却已有成为知己好友的架势。 而在未央宫惶惶不安的皇后，不，现在应该是太后，她得知九幽所下的旨意后，原本不敢去见她的情绪瞬间被愤怒所代替，立马去了长毓宫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