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听见那本书的名字，伊黑顿了一下，然后似乎有些头疼地捂上额。

    看来是猜对了。房石阳明在内心感叹，只是出门去一趟面包店，居然能问到作者强行改结局的原因，真是不可思议。

    这样想着，他就看见伊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

    我的邮件地址在上面，遇到麻烦事我可以帮你一次，看在你没有向甘露寺透露镝丸存在的份上。他似乎有些心虚，然后那本小说的事情抱歉。

    最后半句话说得几乎微不可闻，而且极不情愿。

    是什么样的麻烦事？房石阳明决定问重点。

    等你遇到就知道了。伊黑说着，又意义不明地跟了一句，你迟早会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恐怖小说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的。

    真是奇怪的说法。

    但是，又让人特别感兴趣。

    房石阳明看着伊黑离去的背影，将那名片收好，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关于人狼的帖子又被顶到了最前面，原因是一直失踪的楼主突然在里面发了两条新消息。

    【春、秋】

    【今晚，在你帖子里。】

    然后被追着说一堆谜语人滚出论坛、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发广告啦、被盗号了？还是人身威胁？之类的言论。

    茶发青年叹了口气，想了想，也跟着发了一楼。

    【打扰睡眠可是罪孽深重。来自不在场的布丁之神】

    作者有话要说：

    炼狱桃寿郎，灶门炭彦和灶门彼方，都是鬼灭最后一话中给的名字。

    桃寿郎我这里的设定是大哥的转世（尚无记忆），但炭彦和彼方就是单纯的炭彦和彼方（因为在鬼灭最后一话里，可以看出炭彦，灯子等人已经有了新的人物关系，所以不考虑将其作为转世。）

    炭治郎等人的情况比较特殊，后期会以其他形式出现。

    第9章

    吉野顺平跑了。

    甚至没有向救了自己的那个自称炼狱桃寿郎的外校男生道一声谢，也没在乎西村他们三个最后的下场，他什么也没管，直接从学校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似乎身后还传来了势头不错！下次一起跑步吧！这样的话，但他没在意就是了。

    也许是出于仅剩的一点自尊心，又或许只是想早点远离那个地方，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家附近某个荒废的小公园。

    数月前就被拉起来的施工警戒线、落灰的游乐设施、被遗忘在滑梯下的玩具。

    这是一个谁也不在乎的地方，一个多余的地方。

    到头来，我还是什么也没做到不是吗？靠着突然出现的他人摆脱困境，自己始终还是在原地踏步。

    在静静站了一会儿后，他跨过警戒线，走进去坐在秋千上，低头整理自己的思绪。

    我想去报复西村他们吗？

    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所谓报复具体是想怎么做呢？

    明明心里那么恨，一想到实施的手段就又束手束脚起来。于是一遍遍给自己洗脑我不在乎，强迫自己对那些家伙漠不关心，甚至告诉自己这是一种美德。

    因为做不到，所以认为无所谓。

    真是矛盾。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为什么他们就可以放任自己为所欲为？

    那大概是因为，人的思维比任何东西都要有弹性的缘故。

    吉野顺平闻到了甜点独有的香甜气息，他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那抱着纸袋，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顺平你讨厌甜食吗？

    诶？啊，不讨厌

    那就是也算不上喜欢的意思了，房石阳明坐在他旁边另一个秋千上，苦恼地看着手里的袋子，怎么办，这样下去放坏了浪费，总觉得会对不起先祖大人。

    什么先祖？

    顺平没听明白，但他现在对另一个话题更感兴趣。

    思维很有弹性，指的是什么？

    嗯就比如在第一次见到岩胜先生的时候，顺平你可能会非常激动。茶发青年举了个例子，但是在见多了之后，你就会渐渐将他视为平常的一部分，不再会感到奇怪。

    是指习惯吗？

    比较接近，但思维的弹性同样会出现在打破习惯这件事情上。房石阳明道，和麻木不同，如果你既能觉得岩胜先生的存在令你感到惊奇，同时又能对他某一天的消失感到平静，那就是非常有思维弹性的一种体现。

    做出为所欲为的举动也是？就像那些霸凌他的人一样。

    通常来说，能够为所欲为的人的确是思维弹性很高。

    这样啊。

    话虽如此，但光是那样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房石阳明说着，从纸袋里拿出一块白糖糕，顺平要吃吗？

    不，我就不用了，他嘴角还疼着呢，您请随意。

    于是房石阳明咬了一口手里雪白雪白的甜点，在内心感谢了一句甜食之神，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注意到旁边的少年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想问问他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于是房石阳明想了一下，道：顺平你觉得，为什么有些人会毫无顾忌地对任何对象释放恶意呢？

    我不知道。

    他就是一直想不通这个。

    如果他有错，那遭到责骂也无所谓，但他甚至什么也没做啊。

    因为他们很自由。

    自由？

    是的，恶是不受一切束缚的自由，同样的论点他曾经在休水也和别人说过，这里只要稍作修改，我们从小就被教育着要做个好人，因为一旦有人做出了伤害他人的事，就会被视为异类。

    但是有些人不一样，他们不在乎这些，会毫不迟疑地为了某个目的而献上代价，伤害别人，根本不在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也不在乎后果。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才会需要诸如法律、道德一类的存在对恶人加以约束，否则他们过度的自由会让所有人都变得不自由。

    所以应该也不会遇到那种真正随心所欲，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恶人了，那种人应该早就被社会管理起来了才对。房石阳明想着。总之，这也算是普遍意义上的一般论。

    但是，接下来才是此次讨论的重点。

    偶尔也会有一些特殊情况，他看向顺平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无论是现实还是故事里，几乎永远都是恶人抢占先机吗？

    黑发少年思考了一下：也是因为他们的自由？

    没错，看来你的思维弹性比我想的要高多了。青年点点头，在恶人为所欲为的时候，好人多半都还等待着某个更高位的存在突然出现，对恶行加以裁决，自己则坚持着不肯伤害任何人。在恶人已经达成目的的时候，好人还在犹豫不决，踌躇着不肯下决断，不肯脏了自己的手。

    吉野顺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但想起自己经历的一切，突然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如果要脏了自己的手，那他能想到的方法往往都不那么光明正大，毕竟正面他根本打不过那三个人。

    剩下的只有谋杀之类的。

    他无法做到完美无缺，换言之，等于根本做不到。

    因为一旦自己那么做了，连母亲都会在身心上受到束缚，她会背负着罪恶感和教育不当的指责，在周围人的冷眼相待中过一辈子

    不，不仅是那样。

    顺平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正在以母亲作为借口，逃避自己真实的想法。

    实际上，不想害人，不想背负罪恶感，不想被束缚的，是我自己。

    我想做个好人，想要安稳地度过一生，然后寿终正寝。

    所以，就算有一个让我讨厌的人全都去死的按钮，我也不会按下。

    只是这样简单又坚决的愿望而已，与其迎来变为恶人的结局，还不如让自己默默死在某个无人问津的阴暗水沟里

    等一下等一下，先不要那么灰心，远不到绝望的时候，房石阳明看出他的想法，及时打断道，对于一些无法被社会管理的存在，在成功引起社会关注，完善法律之前，仅仅使用普通的思维模式还不够。

    是说，需要思维弹性的意思？

    你懂得很快嘛。青年冲他笑了一下，没错，与其纠结正确与否，不如干脆就做个不那么好的好人。然后站在不自由的一边，找机会向高高在上的自由发起反击，但是又保持着底线与良知。

    就像他在休水做过的那些事一样。

    不过那时候在被允许的特殊状态下，他曾经抛弃了一切良知和底线。

    要是被顺平知道，估计会直接厌恶恐惧起自己也说不定。

    想到这，房石阳明把那些东西抛到脑后，放缓了语气。

    必要的时候求助于朋友完全可以，手段卑鄙一点也不是大事，前提是必须要有勇气用来承担那些你说的话语做的事，单纯的随心所欲是绝对不行的。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总要让那些家伙知道，生活可比想象的要艰难多了。

    艰难。

    听见这个词的少年心里一酸，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突然，天旋地转。

    哇啊！！！

    原来是秋千的链子突然断了，他猛地摔在地上的杂草中间。

    最初的冲击结束后，眼前却是夏日一望无际的深蓝天空，他一时间看得愣神。

    噗。

    房石阳明差点笑出声，但下一刻，他坐着的秋千也突然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

    啊糟了！手里的点心！

    同样倒在草地上的茶发青年，只来得及保护好袋子里的那些，手里的白糖糕被摔得远远的，脑袋上也满是杂草。

    完了，不会被诅咒吧先祖大人请原谅我！

    哈哈，看着刚才嘲笑自己的青年狼狈的样子，吉野顺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啊哈哈哈哈！！活该。

    笑得肚子好痛。

    为什么呢？明明前几分钟还那么迷茫难过来着。

    这么快就放下坚持了吗？房石阳明望着苍天长叹，请多再做几分钟好人啊吉野同学！还有，我们最好在被发现之前逃掉啊！

    一阵手忙脚乱。

    等房石阳明终于回到家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他随手拿了块点心吃着，打算看看小说打发时间，却发现旁边在浏览网页的继国岩胜皱起眉头。

    有个帖子不见了。武士说道。

    喔，那就是被发帖人自己删掉了。

    说过的话，分明覆水难收。

    你这个切入点还挺深刻，但是聊下去就太沉重了。房石阳明眯起眼睛笑了，用手机打开自己石沉大海的那个帖子，果不其然，多了一条新回复，于是转头问家里的幽灵，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嗯？

    陪我去见个网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继国岩胜：不去。

    *

    人狼村三周目里，房石阳明对小春的那段来做个坏人吧的对话真的太神了

    而换到顺平这里，情况还没糟糕到那种程度（虽然也很糟糕就是了），更像是需要出于自保而拓宽思维。

    （又话疗了一个孩子，房石阳明你很得意吧！！（x））感谢在20210215 16:51:00~20210217 08:5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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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房石阳明骑着摩托车，向市郊飞驰。

    初夏夜晚的偏僻小路上只有他一人，连引擎响声都显得格外孤单。路灯，地面，摩托车，以及远方的城市灯光这些就是来自现代社会的全部。

    武士拒绝了与他同行，虽然有些挫败感，但也在意料之中，如今再去抱怨真不够朋友之类的根本无济于事。

    让一个刚接触电脑的战国幽灵去见网友，说不定过分的反而是我这边？

    路很难找，他晚上八点出门，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在离开铺设平整的水泥地后，还有一段植被茂密的林间小路。

    贸然把摩托车驶进未铺装地带简直是自杀行为，在休水经历过一次就够了，这里还是徒步前进比较保险。

    房石阳明锁好他的宝贝摩托，咔哒一声打开手电筒，骤起的光亮在黑夜里打穿一个洞，吓了旁边树上的动物一跳。

    如果把天地翻转一下，一定能倒出不少东西。

    他像这样胡思乱想着，继续向前。

    这里是位于市郊的一处公园旧址，因为附近施工等原因而被废弃，过段时间会改造成工厂。路口标记着危险勿入的标志，告示牌上更是被某位巡逻人员用极为夸张的手法写了些言辞激烈的警告（或者说恐吓更贴切），来劝退那些追求刺激或流量的灵异爱好者。

    像是严禁一切无关人士出入、违者重罚这种还行，但敢踏进去一步就宰了你这种话，真是巡查员能写出来的？

    房石阳明觉得写这句话的人一定很吃过很多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