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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拾伍、騙局

    《小狐狸今天以身相许了吗》捌拾伍、

    正当白蛇真君预备归程之际,他第一次在初升的朝阳下看这十善塔,他看见了塔与塔间弯曲又驳杂的沟槽,并不十分明白这些蜿蜒的犹如图腾的沟槽究竟哪里来的,然这些沟槽纵横交错又在最后紧密结合,这些朴实却深凿的脉络犹如千百年前的伽蓝古国,虽灭亡却永恆不灭。

    他以鞭子捲起一颗大树的树枝,在树上静静看着沟渠形成的图腾,直到阳光澎湃而热情地洒落大地,用它独有的热情烘烤着这片荒芜。

    白蛇真君将鞭子收妥插在腰间,那灼热而乾燥的风沙迎面拂来,风沙没能刻画他的面容,大约到了二十来岁的时候,他的容貌便不曾再变过,直至今日依旧是二十来岁俊俏小伙子的模样。

    他与桑榆殿下相濡以沫的二十年里,他们的女儿长大了,嫁人了,曾经在这里建了一个小国扎根。他因为担心女儿的横衝直撞,常年往返着洛县与小国。

    自灵蛇真君的悬赏令一出,他更加关注小国。这个骆萍儿着实难缠,居然能将小殿下与灵蛇真君耍得团团转紧接着全身而退。

    且她的能力诡譎至极,白蛇真君想着倘若他中了圈套与梦中的桑榆殿下缠绵,不知下场如何?或许不能如现在一般悠间自若的接受阳光洗礼。

    他离开佛塔之后往向国而去,意外地发现一处捷径,小国的背面居然与向国领土是一山之隔,白蛇真君改走山路回向国,沿途不断遇见自山路翻越国境来小国的人民,那些人大多满怀雀跃而来。

    白蛇真君装作过路人,问了其中一对歇脚的老母子说道,大娘,你们也往那边去吗?我看见不少人往小国的方向去,那里有什么便宜买卖,怎么熙熙攘攘那么多人往那边去?

    老妇人见白蛇真君容貌俊俏,笑起来脣红齿白令人顿生好感,可惜身上不过穿着缝补过的粗布衣裳,料定他是走商,也许为了一家温饱四处奔波着。遂说道,小伙子,我们到小国去可不是为了买货回家乡,那里凭空出现了十座佛塔,我们诚心诚意到那里参拜佛祖,祈求来年的平安。

    白蛇真君拱手道谢,多谢大娘。

    出现佛塔之事他到了小国才知晓,没想到佛塔之事已经广为流传。他拜别老母子后又遇见一对老夫妻,他如法炮製问老夫妻,老夫妻见他面善,态度亲切,便答了他,哟,俊小伙,这是攒钱娶媳妇囉,可惜我们老夫妻去小国既不为了钱也不为利,那里出现了十座佛塔,可以洗清人的罪过。我这一生当中最痛的事便是连丧十子,所生的孩子全数夭折,大约是我前世作孽太深,老天才不让我留根,我跟老妻到那里去,打算跪到佛祖原谅我们,才回程。

    老汉扶着体弱的老妻蹣跚走去,彷彿间白蛇真君好像见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与生產完体弱卧床的桑榆殿下。

    白蛇真君为了观察这些人刻意放慢了走路的速度,却迟迟不遇回程的人,心下疑竇丛生,他混入朝圣的队伍而去,逢人问便说,我为妻子祈福。一路悠悠转转的跟到了小国,他躲进树林里,等着其他人向前朝圣,那些人自发跪在佛塔之外,一开始嘴里或许念念有词,到了后来却不知不觉缄默。

    白日便这么过去了,迎来漫长而冷冽的寒夜,那些人却浑然不觉,不添衣,不进食,虔诚地跪着,彷彿石雕一般。

    不知哪来的唰唰声,霎时鲜血喷溅,像农夫抓着麦子,一茬一茬地割着,转眼间那些跪伏于佛塔前的人只馀一滩又一滩的血水。

    那些鲜血犹如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未经指引便依序流进沟槽里,随着流入沟渠的鲜血数量越来越多,居然显现出某种不知名的图腾,串连十塔,路径斑驳。

    白蛇真君此时终于确认十塔出现并非偶然,而是某人蓄意令十塔重现。

    藉由曾经辉煌的伽蓝古国四处宣扬,使慕名者眾,纷纷往小国聚集。紧接着他看见不久前逃逸无踪的骆萍儿,她在十塔的某个凹陷处各放置一块犹如水晶的石头,霎时间飞彩凝辉,五色光芒大作,几乎炫得人睁不开眼。

    骆萍儿盘坐其中,喃喃唱着佛音,一盏茶的时间,这些变异总算终了。她再度起身却让白蛇真君以鞭子勒住纤细的颈子。

    白蛇真君问道,这图腾是什么?为何要献祭人命?他此时眼皮不停跳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骆萍儿答也不答便静静地等他的下一步,白蛇真君则是不断加重力道,直到勒至最紧,他见骆萍儿仍是脸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间的模样。

    白蛇真君一再使力,直到气喘吁吁青筋毕露,骆萍儿仍然不为所动。他不得已,只好冒险化作蛇身,张了血盆大口一口吞下骆萍儿。

    他的蛇身不断蠕动,像是要消化骆萍儿却踢了铁板,就在此时骆萍儿爆开了白蛇真君的蛇身,她浑以为白蛇真君必死无疑,孰料爆开的rou块变成了一条条白色小蛇刁鑽地往她各个命门而来,骆萍儿躲避不及,双眼,口,耳,都让如刀锋利的小蛇鑽入,霎时间鲜血喷溅。

    骆萍儿不得已只好将白蛇真君带入她的世界里,她的世界满溢着她的花香,那便是桃花香。

    首先出现的是最让她恼怒暗恨不已的第叁世,大约距今大约一千多年前,她出生在天界的名门梵家,成为前天妃侄女梵香离。

    梵香离金尊玉贵地长大,梵家培养她自然是奔着天界太子妃去,她不负所望,张着一张旁人如何挑剔也难以违心说她长得不好的精緻小脸,容貌姣好,气度更是非凡。那天界的太子妃自然如她的囊中物,轻易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结果她与瀟川的名分刚定,却被人迷倒送上天界二皇子青云的床,最恶毒的是那人本来的目标是梵香离的姑姑梵天妃,后来见她在姑姑的寝殿小憩,又将目标改成了她。

    她被迷得迷迷糊糊,即使经歷了破身之痛也醒不过来,东窗事发前她被套进吊好的叁尺白綾里活活吊死。

    梵家的滔天怒火让出身单薄的二皇子青云无以招架,姦污嫂嫂的恶名让青云不得已坠仙成魔,在人间以精湛的刀法闢了一块混沌地作为魔界所在,后来更是长达千年与天庭对抗,甚至一度超越了天界,让天帝不得已让儿子到魔界为质,以换取喘息的时间。

    可是有谁记得无辜的梵香离在花样年华被陷害失贞,然后吊死。

    画面散去,来到了她的第二世,她投生为蛇神花陌,这一世的她天真浪漫,同样身段窈窕,容貌姣好。花陌有一个小秘密,她能够入别人的梦。她喜欢上对她不假辞色的青蛇真君纪靑,她每每入了纪靑的梦,便待在一个角落看她的纪青哥哥。

    她总是看着纪青哥哥喜欢上另一个女子,与那女子成亲生子。

    纪靑哥哥的儿子纪默似乎天生残缺,而他的妻子眼里只有纪靑哥哥的领地税收,她以各种手法将这些银钱瞒天过海搬运到她的娘家去,一心一意要打造她的娘家成为蛇族名门。

    这天纪夫人正打着算盘要挪用纪府过节的银钱,她让她的亲信变着法子罚不乖的下人,于是乎纪府中庭熙熙攘攘跪了一地犯错的下人,她算准时间出现,见跪了一地的下人于心不忍,让大家别跪了,仔细跪坏了膝盖,倒要传出纪大爷刻薄下人,她让她的亲信改罚银子就好。她与她的亲信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又从这些可怜的下人身上刮出一层薄薄的油花来。

    如此夫人,又有对府邸不经心的纪大爷,谁会细心照顾他们残缺的儿子纪默,一天能给他两顿能够下嚥的粗食不让他饿死已经很好。

    这天纪默生病,吃不下粗食,照顾他的侍女不耐烦,把粗食扔进汤水里泡,硬是餵纪默,纪默反抗间打碎了碗。那婢女气得死兔崽子都骂出了口,一边拿来畚箕扫着碎片。

    倒也不是婢女大发善心,怕纪默踩到碎片受伤,而是她也学纪夫人那套,早早将纪默用的名贵碗碟卖掉,中饱私囊,拿家里破角的粗碗给纪默用,怕留下把柄,这才勤劳的收拾着。

    纪默渴得喉咙发烫,偏偏侍女为了处罚他房里连杯白水都没有,他踉踉蹌蹌地走出房门看到一条黝黑漂亮的狗,狗的前方有一个金碗装rou,另一个金碗装水。

    纪默跟狗抢水喝,被狗咬得全身是伤,他没哭,也不没有叫痛,只会,啊啊啊。的说着话,谁也不知道纪默要说甚么。甚至于有几个偷懒的下人笑话着纪默,小兔崽子,你娘那刻薄货,活该生了一个小哑巴。

    纪默喝到了几口水,缓解了喉咙的不适,跑回房里窝在看似名贵的锦被里,实则是会刮人的花俏的粗布填充着破烂的棉花,冬天时会冻得他浑身发抖。

    花陌看不下去,跑到厨房下了一点米汤,滚得糜烂浓稠,放得温度刚好,拿去餵纪默。

    纪默审视她的模样竟像她的纪靑哥哥,她无奈一笑,先喝一口给他看,才舀了另一口餵他,纪默喝不下,推着碗。花陌实在想不通纪默为何不喝,忽然想起他与狗争水喝一事,连忙捧着粥回了厨房,又添了一瓢水,让浓稠的粥稀释些。

    回了房后耐心地一匙一匙餵他,直到他喝完粥,不晓得哪里变出来一颗糖貽,叫纪默含着。这是纪默第一次吃糖,居然落下了泪来。花陌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又拿出一兜糖来,一股脑地塞到纪默怀里,纪默摇摇头,将糖还给她。

    花陌拿出一个薑黄色的袋子,上头绣了一隻可爱的青色小蛇,她将所有糖貽收到袋子里,悄悄地藏到纪默的枕头下,比了一个静言的手势。

    纪默笑了笑,跑到枕头窝着,小手开心地拉着花陌软软香香的手,花陌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此时纪默伸出了另一隻小手,里头有另一样东西赠给花陌。小手张开居然是一隻蜘蛛,花陌吓得花容失色。

    接连几天的梦,纪默鍥而不捨地送她蜘蛛,每每将花陌吓得头皮发麻,闪得远远的。有次花陌见纪默流露难过的神情,终于硬着头皮收下蜘蛛,谁知那蜘蛛变成了一块青色的玉珮飞进花陌的胸口。

    她眼前的纪默忽然间长大成人,长得跟她的纪靑哥哥一模一样,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他说道,小笨蛋,蜘蛛又叫蟢子,代表我对你的祝愿。

    梦醒后纪靑哥哥告诉她,梦里的纪默是真实纪靑的童年。若是他的童年便能遇上她该有多好!

    他们成亲那晚,纪靑哥哥掀起了她的大红头盖,饮了他们的合巹酒,纪靑哥哥拿出与他梦里无异的薑黄色锦袋,从里头拿出糖貽来餵她,她以为纪靑哥哥刻意做来哄她,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

    他们成亲不久,花陌便有了身子,适时人间战火不断。花陌时常收到来自人间的祈愿,希望战火赶快平息,希望被徵走的儿子赶紧家来,希望夫君平安无恙,希望来年是个好年,希望主战的大人们能够体谅他们这些小人物生存不易,不要轻易宣战。

    纪靑哥哥见她夜里起身且深皱眉头,安慰她,人间战火是必然,与你无关,勿放心上。

    她苦笑答道,若能在我们孩子出生那时,战火熄了该有多好。

    纪靑哥哥知道她肚子重,夜里频繁地起身解手,扶着她起身如厕,之后抱着她回来,给她掖被子,对她说道,好好睡吧,把烦恼都忘却。

    正当花陌要进入梦乡,忽然听见稚嫩的祈愿声,神明保佑,我也好想活下去。虽然我死后爹娘爷奶也许能够活下去,可是我好害怕,怕到不敢闭起眼来。我听见隔壁叔叔说话,他说等我睡着就把我敲死,叫隔壁婶婶把我煮的糜烂,好让老人家下口。

    花陌在黑暗里流下泪水,她抚摸着浑圆的肚皮,她即将出生的女儿,是未来的蛇神,身份贵重,哪里会遇上易子而食的惨事。无奈人间战火吞噬,连个小孩都活不下去。

    她瞒着夫君进了人间帝王的梦,规劝他勿因贪心大兴战火。她看着人间帝王低垂的目光,原以为他听进了她的规劝,谁料他居然直盯着她浑圆丰满的胸脯看,还准备上手摸她的胸部。

    她气得打了那无耻的老男人一巴掌,谁知那老男人化作一滩噁心的烂泥缠绕在她的身上,对她说道,好一个美人儿,朕还没有享用过有孕而绝美的女子,听说那对软嫩的奶子搓揉得宜会喷出香浓的奶水?

    朕拿龙根插你的xiaoxue儿,不晓得能不能藉由caoxue也cao一cao你肚子里的小娃娃。

    那yin邪而令人作噁的yin声秽语几乎令花陌作噁,她想破了这骯脏的梦赶紧离开,谁知那烂泥居然将她牢牢抓住,还一面游移着她的肌肤,她气得扑簌簌落泪。

    一名挽着弓的俊俏男子忽然出现在这个梦里,她细眼一瞧居然是她的夫君纪靑。纪靑对人间帝王说道,谁让你猥褻我妻子,不怕死?

    那烂泥早已深入花陌的乳沟,或许还攫住了她粉嫩的两朵小花蕊,她气得小脸赧红,却又无可奈何。

    纪靑见状射穿后头的一座山,偌大的山头居然应声崩毁,那人间帝王惨叫一声后厉声说道,你居然射穿了朕的龙脉,朕绝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最在乎的恐怕是那小娃娃吧?哈哈哈哈,我们走着瞧!

    他们惊醒之后,花陌居然应了那人间帝王的诅咒,腹痛不已,未到分娩时分已然血流不止。一盆盆血水往来他们的寝殿,花陌挣扎了一整晚诞下了一颗石蛋。

    他们看着那颗石蛋简直心如死灰,后来才知道那名帝王聘了几个有能力的巫师,将反对他的大臣逐个咒死。那王朝当然如龙脉一般崩毁,而花陌与纪靑夫妻,除石蛋再无所出。

    转眼一过千年,花陌与纪靑皆老朽不已,花陌仍然日日抚着那颗石蛋,将它抚得圆润光滑,纪靑先一步断气,不久后花陌也结束了一生。

    纪靑欲带着她入轮回,她不肯,她要陪着女儿。夫妻几番争吵后,纪靑拂袖而去,独自踏向轮回,而花陌还紧握着漆黑扳指落泪。

    可那轮回不像轮回,反而像一个血盆大口,她的夫君刚入轮回不久,便着急大喊,陌儿别来,这个轮回有诈。

    她夫君的灵魂被嚼得嘎吱嘎吱作响,她拳头里紧握着夫君送她的扳指,咽喉却无以发出声响,他们刚刚还吵着架啊,怎么忽然间成了诀别?

    从此她便再也不曾见过她的夫君,原来蛇族人的轮回掌握在蛇神手里是一个笑话。他们自修行者飞昇,困于人间成为半神,她们看起来像某位大人物的禁臠,消磨她们,等他们只馀灵魂之时,以轮回之名,将她们骗向死路,将她们嚼得丁点不剩。

    那轮回像一个巨涡,拼命地将蛇族人的魂魄捲入,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像她的夫君一样一去不返,也有人透过轮回确实地转世在蛇族。究竟差异何在,她也说不上来。

    多年后,她的魂魄逐渐被巨轮削弱,终于被巨轮吸入,一道忽来的白光救了她,那个人是九尾狐族的王上,那是一个全身银光闪烁俊美无儔的男人。他回了她的疑惑,说道,你与你夫君曾灭了一个王朝,犯了过错,天道能以此为由将你们诛杀,剥夺神格,将你们拆吃入腹。

    她苦笑,回道,所以我们是罪有应得吗?

    九尾狐族的王上告诉她,你怎么就不想想你女儿如何变成石蛋?凡人何来此能耐。

    忽然间累积多年的委屈倾洩而出,她疯狂地大哭,主上的小猫儿跑来卧在她的膝上,彷彿以它的方式安慰着她。

    她听懂了九尾狐族主上的话,这一开始就是圈套,设计她与她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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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萍儿的故事从头至尾都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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