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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走到离霍清池不到一米的地方,岑今停下来。 卧室里只留了床头的壁灯,整体光线偏暗。霍清池仰着头,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 无声的对峙里,岑今有求于人,只能主动一点。 “你不用洗澡吗?要不要叫护工进来?” 霍清池摇头。 岑今咬了下嘴唇,又问:“要我帮你吗?” 霍清池弯了弯嘴角,还是摇头。 岑今抿了抿嘴唇,有一点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是要她主动吗? 以他的身体状况,大概无法占据主导地位。 其实岑今真的希望霍清池是健康的,随便他怎么做,她闭着眼配合就行,总好过现在这样。 好在,霍清池给了她指示。 “脱衣服。” 简单的,毫无起伏的三个字,却让岑今猛地打了个激灵。她咬着牙,双手一起搭到白色浴袍的腰带上。 是活结,系得再紧,也是轻轻一抽,就松开了。 岑今觉得自己像被放到解剖台上的青蛙,一点点从皮里被剥出来。 她的手好似忽然脱力,无法再抓住最后一点遮蔽,任白色堆满了脚边。 热水带来的热度渐渐消失,岑今站得笔直,不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霍清池的目光自上而下缓缓巡睃一遍,又自下而上,慢慢地回到她的脸上。 岑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霍清池的脸上浮起一点淡淡的笑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像一把刀一样凌迟着岑今。 “岑小姐,我是真的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抱歉,帮不了你。” -- 霍清池的轮椅一点点滑出卧室。 岑今还直直地站在那里。 比卖身更惨的,大概就是卖身被拒吧。 她在心里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才踏出这一步,可是霍清池就是有办法轻轻松松地让她明白她还可以更难堪一点。 岑今的嘴角抖动着,抑制不住地笑,开始是无声的,最后忍不住笑出声。 她弯下腰,捡起脚边的浴袍,一点点套回身上。 手指很僵,抖得厉害,一条带子,系了好半天才勉强系了个死结。 笑声停止,岑今慢慢蹲下去,脸埋在膝盖里,无声无息的,只单薄的肩胛骨微微颤动着。 你觉得自己受到的侮辱已经够多了吗? 不,远远不够。 身后有轮椅滑动的声音。 岑今懒得抬头,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这样缩在这个小小,她为自己筑构的世界里。 “岑今。” 听不到。 “你外婆,真的这么重要吗?” 她听不到。 “她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她一点都听不到。 “换个医生,也很难救到的。” 她什么都听不到。 “人固有一死。” 岑今听到了。 她蓦地抬头,慢慢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霍清池,脸上泪痕未干,眼里却有一种疯狂的笑意。 “那你怎么不现在就去死?!霍清池,这样好玩吗?肆意践踏一个人的尊严好玩吗?看着一个人苦苦挣扎,给她一点点希望,再一把摁灭,好玩吗?我们是雇佣关系,对吧,那行,我不做了。我辞职,不卖了。我现在就带着我外婆去死,行了吗?”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她冲他冷冷一笑,“我以后,不会再求你半个字!” 她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泪,弯了弯嘴角,综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美丽非常,凄艳非常。 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岑今!” 岑今充耳不闻,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想到,只穿着这件浴袍,大步往外走。 跳楼,还是上吊?或者喝药,烧碳? “岑今!” 割脉是不是最快?一刀下去,血喷出来,流尽了,也就结束了。 有什么东西绊住她的手,岑今根本不理,仍大步往前走,忽地沉闷一声响,岑今身体被什么狠狠地一扯,一下子摔到地上。 并不是很痛,却让岑今从刚才的癫狂中清醒过来。 是她把霍清池带到了地上,两人摔到了一起,他的人压着她半个身子。 岑今试图挣扎,刚一动,霍清池就紧紧地压住她。 “我不卖了,你没听到吗!”岑今用力推他,拼尽全身的力气去推,“不卖了,你听不懂吗?” “岑今……” 她越推,他压制地越厉害。岑今现在才发觉,哪怕霍清池不良于行,男女在体力上的差距竟然是这么明显。 她根本推不开他,反而让他几乎整个身体压制住她。 一片混乱里,岑今无法思考,只觉得恨,恨得牙痒。 怎么会有人这么恶劣,这么残忍? 把别人尊严踩在脚底是有什么快感吗? 她抬起头,用力咬上他的肩头。 铁锈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散开,岑今的眼前忽地全花了。 为什么这么欺负人啊? “岑今……岑今……” 岑今慢慢松开牙关。 “我……我不卖了,你没……听……呜呜……” 眼里的泪从眼角重重滚下,岑今倏地睁大了眼睛。 呼吸被掠夺,舌尖有点麻,非常陌生的体验,是其他人口中所谓的甜蜜的亲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