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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还有您出浴的绒巾,还有更换的衣裳……水坎进来啦?”说着门上的石壁微微转动露出一人宽的缝隙,水坎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满满一堆东西进来了,原来这个才是正门。 夏青溪见有人来了,转身就想往回跑,谁知脚下石阶是没在水里的,一个脚滑,“扑通”一声来了个并不华丽的落水,夜川伸手将在水里翻腾了几下的夏青溪扶了一把并捞了起来。 池里的水是温和的,肌肤都感到舒畅,淡淡的中草药的味道,令人身心舒缓,刚才那个从水下伸过来的有力的手臂令夏青溪想起了探玉衡洞时在水下紧紧攀住他的情形,在无助的时候有个可以抓住的东西,仿佛突然就有了一种类似于安全感的情愫,哪怕是只有瞬间。 “哎呀呀呀,七爷也在呢,”水坎摇摇晃晃地将东西放在一旁的长石案上,故意做出一副夸大的表情,两只眼睛早已眯成了一条缝。说着脸色忽地又一转:“哼,还说不想当王妃,背地里却偷偷的跑来看我家主子沐浴!” 对于水坎的调侃,夏青溪向来是习惯了的,多数时候她都当作没有听到,也懒得辩解, “滚蛋。”夏青溪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水坎也不恼,将抱着的一大摞衣服放下,转而对着夜川眯起了眼睛:“主子,您看,水坎说过要报答您的吧。” “滚蛋。”向来不拘言笑的夜川也学着夏青溪的样子对着水坎吼了一句,这一吼倒把夏青溪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好嘛好嘛,水坎这就滚蛋,你们慢慢洗。”说着脸上做出了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夏青溪望着这两汪铮亮铮亮的宛如清泉一样的眼睛,温柔得如同夜空的繁星,可突然间漩涡急转直下成两道血瀑,面目狰狞。 夏青溪打了个激灵。 自从见过那个样子的水坎,她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她定了定神,看到水坎一蹦一蹦地往外走,还不忘俏皮地回头指着那堆衣服对着她做个鬼脸:“你的也在。” 夏青溪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不得不说这王府的温泉沐浴还真是令人身心舒畅,可就是……想要起身吧,自己只有一层薄薄的里衣并且早已湿透,不起身吧,对面还有一个男人与自己共浴,着实令人不爽。 正歪头思忖着,只听水声伴着两条明晃晃的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夏青溪感觉鼻子一热,两道温热的液体便顺着鼻孔流了出来。 “靠!”她不禁在心里狠狠地唾了一口。比起共同沐浴的不爽,这突然起身,竟然看到了他的……这更令人不爽,既然不爽,可这鼻血又是怎么回事呢? 夜川穿好里衣后便转过石头屏风去了,外面一众伺候更衣的侍女丫鬟们早已恭候多时。 夏青溪胡乱地洗了洗,草草地更了衣。此时她早已没有了先头那份清闲的心思。 她之所以回来是要查明夜熙的死因,虽然她心里笃定十有八九是太子所为,可要扳倒太子替夜熙报仇,在这个时候,仅凭她一己之力难如登天。 虽然如此,她还是不顾一切的回来了,仿佛夜熙的仇不报,她便没有了自由幸福的理所当然,这件事将她的良心紧紧地裹挟住了。 她想起了大婚当日,她由外面游玩归来,发现枕头上他留给自己的信筒,细娟上盖的是洪安帝的私印,仿佛字里行间还能看出些匆忙的痕迹。 她不知道当初夜熙为了这上面的内容做了多少努力,抑或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他或许提前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为了避免她被殉葬或被关入庵堂,提前给了她生的照拂。 夏青溪握了握拳头,随着石头屏风后一条石砖铺就的路进了一间木制的屋子。这屋子不算宽敞,但墙壁极为厚实,门极小,只容一人将过,所有的窗户都是细长的条状建在极高的位置。 夏青溪看了一眼早已候在这里的夜川:“你也不怕我听了你的什么秘密去,这样的地方就这么让我一个外人进来了。” 夜川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继续道:“这屋子嵌套在温泉后面,不是极为熟悉王府地形的人恐怕不好找吧!墙壁这么厚,还是用特殊的木头砌成,这隔音效果肯定没得说喽。” 她抬头看着那一圈高高在上的窗户又道:“窗户修成长条状,还那么高,这可真是打消了让人从窗口进来或者站在窗外偷听的念头啊。” 夏青溪说完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偷听之人站在外面不得入而为之叹息一般。 夜川饶有兴味地盯着她脸上变换的表情,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起身道:“不止这些,这屋子进来难,出去就更难了。” 夏青溪听罢赶紧转身去拉门想要出去,结果手僵在了半空中。 门竟然凭空消失了,没有把手的,也没有门闩,厚重的木料严丝合缝,若不是刚才她真真切切地从这个地方走进来,很难想象这个位置曾经打开过一扇门。 一时间她仿佛置身于一个盒子当中,逼仄与压迫感滚滚袭来,通常情况下,人看到可以打开的门,近在咫尺的窗,即便是奋身打斗也是充满了想要出去的生的斗志,可如若现在这般,隐不可见的门,遥不可触的窗,仿佛所有生的希望都被堵死了,即便是情况再危急,似乎也没有了搏斗的意义。 这间房子,对于闯进来的敌人而言,主人还没有动手,便已经站在了一个制高点,一个掌握着生的制高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