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之国 第408节

    不一会，骑兵统制赵云进来，向姜敏叉手行礼。

    姜敏抬起头，道：“一会吃过了晚饭，你带一千骑兵，去往城东往白登去的牛皮关。金人逃，必从牛皮关走，你一定死死守住。到了牛皮关后，再派三百骑兵一路追到白登去。不必攻城了，把路上逃走的金人全部抓回来！”

    赵云称是。过了一会，问道：“都统，是不是在路上遇到的人，不分良贱，全部都抓了？”

    姜敏道：“全部都抓回来，一个也不许剩！是良是贱，等他们回到云中城再说！对了，也不要虐待他们。”

    第968章 你们走吧

    不大一会，司令部人员和几个统制忙完了各自的事情，进了正房。

    此时正房里已经生了一堆火，上面烤了一只羊。旁边一个火炉，上面坐着一个锅，煮着一锅羊rou。亲兵在火堆边摆了一桌菜，无非是萝卜、脆藕和几样咸菜，还有一盘咸鸭蛋。

    姜敏坐在桌边，聚精会神地看地图。

    众人靠着火堆坐下，低声聊着这几天的见闻。

    过了一会，姜敏起身，走到火堆边坐下。对赵云的都监李实道：“李都监，等吃过了饭，你带团里剩下的部队向云中北去。那里有一座金龙大王庙，你便驻在那里。手下的兵马依各指挥分成几股，巡逻附近道路。只要有向北去的女真人，全部拿下。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一个也不许放过去。”

    李实急忙叉手称是。

    看着众人，姜敏道：“金人要逃，要么逃向东边，要么逃向北边。当然，他们会优先向东逃，逃不过去了，才会跑向北边。我已经命赵云去守牛皮关，李实再去守住城北，明天我们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副都统梁兴道：“都统布置周密，这番云中城的鞑虏插翅难逃！”

    姜敏笑了笑，道：“我们战兵不足两万人，云中大城，想完全守住是不容易的。但是，我们全是骑兵，要想把城里的人全部封住，就要充分利用骑兵的特点。所以城中的人逃出来不可怕，追不上就是我们的错了。”

    众将一起称是。

    看了看门外，寒风怒号，枯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姜敏道：“北地天寒，这才十月间，就一副寒冬景象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今天晚上每人三两酒，让士卒们暖一暖身子。等到明天，兵临云中城下，才见他们的真本事。今天晚上我们聚餐，你们每人也饮半斤酒，多了就不要了。”

    手下众将大喜，一起向姜敏叉手称谢。

    姜敏道：“rou已经熟了，我们边吃边说吧。”

    众人从炖rou的锅里各捞出几块rou，放到面前的盆里，吸吸溜溜吃了起来。亲兵端过酒，给每人倒了一碗。

    喝了一口酒，李世辅从碗里挟出一块胡萝卜，好奇地道：“此物看起来红红的，是什么东西？”

    掌书记丘胜看了一眼，道：“这是从西域传进来的胡萝卜，许多人不认识。吃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怪味，许多人不喜欢。不过，煮羊rou的时候放些在锅里，羊rou自然好滋味。”

    李世辅把胡萝卜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点头道：“我们西北人吃菜味重，吃着倒是可口。你们几个南方人，只怕吃不下此物。吃在嘴里，有些芜荽的味道。”

    参谋卫仁笑道：“我们几个都是中原人，可不是南方人。说我们是南方人，福建、广南的人又如何称呼？”

    李世辅道：“那是化外蛮人，跟你们又不同。”

    卫仁听了大笑，道：“你说他们是化外蛮人，他们还这么看你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一千年前绥德一带勉强也算是中原，现在却腥膻遍地，不复为中原所有了。”

    众人一起叹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陕北及大同一带，自汉后就是汉胡杂居地区。到了宋朝，由于中原王朝长时间没有管到这里，汉人减少，而胡人则大大增加。就像李世辅，虽为宋臣，实际是胡人。

    姜敏吃了几块rou，放下碗道：“随着我们的一个炮团，由于时间紧迫，炮只有正常炮团的一半多。要攻云中城，只好把炮聚到一起，用最短的时间把城墙轰塌。明天舒继明的团，配合炮团一起攻城南。李世辅的团，主要守城东，西北两面也都要巡逻。预计到了下午，城里的女真达官富贵，就该出城逃跑了，你们要注意守住。”

    梁兴道：“我们用李世辅和赵云两个团，对城中逃跑的人设下两道防才，他们应该跑了了！”

    姜敏点头：“但愿如此。云中是金朝的西京，地位重要，让城里的人喝不了才好。”

    大同府留守司衙门，粘罕的面色阴沉，坐在中间。旁边是西京留守高庆裔、知枢密院事韩企先、定武军节度使萧庆、山西转运使刘思。这些人都是位高权重，在金国地位非同小可。

    过了很久，粘罕才道：“是我小瞧了王宵猎这厮。没想到他在太原占上风，还能派出数万大军，大到西京城下。如今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各自逃命了。”

    韩企先道：“王宵猎的部下深入我境，兵马必然不会太多。西京大城，他们难围下来！”

    萧庆叹了口气道：“虽然不能把城团团围死，但是西京城也挡不了宋军的火炮，只怕很快就城破。”

    粘罕摆了摆手，对众人道：“这个时候，没必要再争了。宋军的炮，必然能把城墙轰塌。为了太原战事胜利，我们把所有的炮都让谷神带走，谁能想到西京城还要这些？”

    众人都不说话，各自低头想着心事。

    粘罕道：“明日宋军就到城下，诸位不必与我一同死在这里。今天晚上，各自收拾，明天一早出城吧。这次可是逃命，只带些细软，带的人越少越好！”

    高庆裔道：“元帅何不与我们一起走？”

    粘罕苦笑道：“我一动身，西京城先就乱了，再组织不起防守。倒是正合宋军的意。”

    高庆裔低下头，努力想办法。

    粘罕说的不错，现在西京城里没有什么军队，只有各府的私兵。如果粘罕走了，这些私兵谁能管住？他们只怕会一哄而散，在城里乱抢一气。那个时候，谁还会守城？

    韩企先道：“若我们走了，元帅的家眷怎么办？”

    粘罕道：“只好拜托诸位了。你们走时，把我的家人带上。记住，不要去幽州，直接回上京！”

    萧庆摇了摇头：“西京都如此，去幽州又能如何？”

    粘罕点了点头道：“是啊，太原三十万兵，只怕也凶多吉少了。现在这种形势，幽州又能守多久？你们一路向北方去，回上京吧。早早找个安全的地方，静养余生吧。”

    粘罕在西京这些年，政策极为残暴，想来宋军不会给他什么好结果。

    第969章 攻城

    天刚蒙蒙亮，姜敏的游骑就到了大同城外，不断在周围巡视。城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大户们家家收拾细软，准备逃路。虽然几天前就得到了宋军要来的消息，但大家都不信。今日真正见了宋军，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李舜英托名去寺庙上香，早早出了门。不管谁叫，她只是不回。洪皓和赵伯璘则早早出门，到了华严寺附近一个相好的菜农之家，在菜园里喝茶奕棋。

    谷神的家人遍寻不见两人，只好收拾细软，出了大同东门。

    到中午的时候，城中的王公贵族，纷纷夺门而出。有的出北门，往丰州去。但绝大部分还是出了东门，往宣德州去。他们并不知道，在前方有宋军等着他们。

    一过午时，宋军大军到了城外。李世辅的骑兵封锁了东、北、西三个方向，南门外聚集了舒继明。一时间大同城里人心惶惶，各大家族纷纷派人在城头张望，看宋军欲要如何。

    梁兴舔舔嘴唇，问姜敏：“都统，我们该当如何。”

    姜敏抬头看着面前的大同城，过了一会才道：“大同城虽大，但是城里无兵，按说很容易拿下的。不过，这次我们来不只是拿下城池，也要给城里人留个印象。命令炮团全部到城南，把南城墙轰塌。”

    梁兴称是。一边的亲兵得令，飞奔着下令去了。

    姜敏对迟玉平道：“攻城事宜，还是交给迟虞候吧。其他人，还是跟我看看城里有什么人物。”

    说完，下了马，走进旁边一间被征为司令部的民房里。

    桌子上摆了一张很大的图，上面按官职高低，分门别类，列了大同府里住的女真高官。上到都元帅，下到云中和大同县令，应有尽有。

    姜敏走桌前，对众人道：“这里是云中城的女真官员，抓了之后如何处理，大家商量一下。”

    梁兴道：“似这般国家大事，临行前宣抚必有交待。都统按宣抚的意思处理即可，何必来问我们？”

    姜敏想了一下，道：“说的也有道理。”

    命令亲兵把图撤了下去，铺上大同周围的地图。道：“这是云中周围地图。占领云中之后，我们必须分守各地，防金军反扑，更要防西夏趁势来袭。现在我布置一下战后防守，你们听清楚了。”

    说完，指着地图道：“占领云中后，由副都统梁兴带领一个辎重团、一个工兵团，向东占领白登，防止金军从东边来。两个团的兵力应该足够了，金人暂时调不出更多的兵。南边张钤辖已经占领蔚州，各条路都堵死了。”

    然后，看着众人道：“我带领两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工兵团，向西去占领东胜州。西夏如果敢来，就给予迎头痛击！只要占住了东胜州，西夏方向就不会出大的问题。”

    然后，扫视一眼众人。道：“卫仁随我去东胜州，云中城就先交由迟玉成和丘胜主持。”

    迟玉成和丘胜心中一惊，见姜敏看着自己，急忙叉手称是。

    姜敏道：“你们都知道，云中不过是一座空城而已，占领并不难。宣抚准备了我们这么多人，当然不会是为了一座空城，而是整个云中周围郡县。估计太原战役后，最多十几天的时间宣抚就该到了。这十几天，大家打起精神，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众人见姜敏神情严肃，急忙叉手称是。

    看了眼城门附近吵吵闹闹的人群，粘罕冷哼一声，登上了城楼。

    城门外面，宋军的火炮已经一字排开，黑压压的洞口对准了城楼附近的城墙。已经知道城墙上没有火炮，宋军的火炮离城墙很近，城上都可以清楚地看见宋军的活动。

    看了一会，粘罕心里暗暗摇头。大同城里没有了军队，心中有千计万策也没有用。就像现在，粘罕知道如果城上有火炮，开炮就可以把宋军驱散。如果手里有军队，派兵出城几个冲锋也可以。但是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粘罕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宋军在那里任意施为。

    大同城能够坚持几天？粘罕也说不准。就看城墙能够抵挡宋军的火炮多少时间。

    城里的富户还在那里争吵，无非是让谁开城门，自己好逃走之类的事情。这些人也不看看，城外已经遍布宋军的游骑，哪里还有逃出去的可能呢？

    有时候，粘罕真想举起屠刀，杀几个让这些清醒清醒。只是心中明白，这个时候，大同府不能再乱了。

    就在这个时候，城外的火炮冒起黑烟，接着是接二连三的闷响。粘罕觉得脚下站立不稳，猛地晃了几晃。

    城下争吵的百姓终于住了嘴，紧接着发出惊恐的声音，四散奔逃。

    粘罕跺了跺脚，脚下的城墙依然结实，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家人今天早晨已经出城，现在应该在几十里外了吧。现在这种险境，能够住家人就是万幸了。

    洪皓刚喝了一口茶，突然听见闷响，就觉得一下子天旋地转。

    紧紧握住杯子，看着杯里的茶水。过了一会，才道：“刚才怎么回事？”

    赵伯璘道：“宋军开始攻城了吧。现在军中有火炮，原先大王试制的时候，我有幸见过，就是这个样子。”

    洪皓道：“城里的富户忙了大半天了吧，终于开始攻了。这个时候我真想到城头看看，朝廷的兵马什么样子。他们攻到了这里，必然不是普通模样。”

    赵伯璘笑道：“去看了又如何？军队自然是军队的样子，打到这里也还是那个样子。”

    说完，与洪皓一起大笑。

    宋军已经开始攻城，洪皓两人心中的疑虑尽消。依现在大同府城的情况，最多三四天，城池必破。两人只管在这里静静等待就好，不必多做什么。

    从建炎三年使金，到现在已经四年了。洪皓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故国，终于得偿所愿。

    赵伯璘又何偿不是。从皇帝国戚到与人为奴，特别是洪皓没来的那几年，简直吃够了苦。王师终于打过来，又可以重回故国，怎么不让人悲喜交加。

    第970章 新的敌人

    到了晚上，城外的炮声依然不停。轰隆轰隆，有时候密集，有时候疏落，好像有旋律一般。

    洪皓斜靠在交椅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虽然不圆，月光却很皎洁，洒下清冷的光。菜园里早是光秃秃的，在月光下，像是洒上了神秘的色彩。

    赵伯璘守着一堆炭火，有点心烦。道：“想当金军攻西京的时候，并没有遇什么麻烦——”

    “宋军又遇什么麻烦了？”洪皓正了正身子。“他们今天下午攻城，怎么可能会半天攻来呢？如果明天，或者是后天攻下来，那可就非常惊人了。”

    赵伯璘道：“说是也是。西京是天下有数的大城，几天攻下来，就非常惊人了。”

    洪皓点了点头。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