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之国 第387节

    金军一直紧紧跟在身后，对宋军追击sao扰。直到离平遥十几里外，吴玠才把军队合到一起。选一处小高岭，用他所独创的叠阵法，把金军射退。

    收拾残兵，清点人数，宋军损失了近一半人马，再也无力包围平遥。只能收拾残部，退往介休。

    第二天早上，赵鼎得了平遥战的消息，一口血喷了出来。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脸色灰败。

    綦崇礼吓了一跳，忙命人扶着赵鼎到后边躺下。参谋和参议四个人，围着床一刻不敢远离。

    过了很久，赵鼎才悠悠睁开眼睛。对綦崇礼道：“平遥一败，前线万事皆休。金军的援军已经到了，我这次进攻太原大败亏输，已经无法可想。你告诉王宣抚，这场仗怎么打，要看他的了。”

    綦崇礼忙道：“都督，败一场而已，未必是输。若把军权交给了王宣抚，可就无法可想了。”

    赵鼎摇了摇头：“金人援军已经到了，我们怎么能赢？与其败得无法收拾，让别人看我们笑话，不如现在就把军权交出去。你立即派人到平遥，让王宣抚大军北进。我们还有一座介休城，他来得早，还有个立足之地。”

    綦崇礼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傅崧卿，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不由叹了一口气，对赵鼎道：“既然都督这样想，那便如此吧。这些日子，都督安心休息，不要cao劳过度。”

    说完，与傅崧卿、向子諲和潘良贵一起，到了外室。

    各自落座，綦崇礼道：“事情到了现在这般田地，都督要把军权交给王宣抚，也说得过去。诸位怎么看？”

    傅崧卿道：“军权一次出去，再难收回。那样的话，都督到河东来，又是为了什么？没有军权，只是来做一个监军吗？更加不要说，军队都是王宣抚的，只怕连监军也做不了。”

    綦崇礼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对向子諲和潘良贵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潘良贵道：“都督此职，是代朝廷到此，行使的是朝廷的权力。朝廷的权力，怎么可能交出去！”

    綦崇礼道：“可是都督现在不良于行，军权不交，又能奈何？”

    潘良贵道：“王宣抚要怎么做是他的事情，都督还是都督！不过少说话便了。”

    綦崇礼想了想一会，道：“少说话是个好办法，任由王宣抚怎么指挥。不过，陕西军又该如何？从开始到现在，王宣抚都没有干涉过陕西军的行动。”

    向子諲道：“都督身体不方便行动，让陕西军暂时听宣抚指挥好了。”

    傅崧卿道：“如果都督不方便指挥各军，我们就在一边，坐看宣抚司如何指挥作战。陕西军各部，还是要听我们的指挥。不过，暂时可以听众宣抚司调遣。他们接了军令之后，送一份到都督府就好。”

    綦崇礼想了想，一拍手：“那便如此做了！都督府只是不指挥作战了，依然是这一带的最高指挥官！我们在一边静静看着，王宣抚是如何作战的！”

    霍邑，亲兵把饭菜摆到饭桌上，对王宵猎道：“不想这北方小县，却盛产大米，味道极佳。宣抚，这几日都是乘船赶路，吃饭不及时，来尝一尝霍邑的大米。”

    王宵猎道：“这里产大米，倒真是让人惊奇。好了，你们也休息吃饭吧。预计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天，你们要好好休息。接下的日子，都是山中小路，就不好走了。”

    王宵猎坐到饭桌边，刚刚吃了两口，汪若海匆匆走进来。举着手中公文道：“刚刚得到消息，吴玠和刘锜在平遥被金军偷袭，军兵大溃！他们已经撤往介休，与金人对峙！”

    王宵猎放下碗，到了桌子旁边看着地图，问道：“曹智严到了哪里？”

    汪若海道：“前锋已经到了介休，全军如果加急赶路的话，明天就可以过阳凉北关了。”

    王宵猎吁了口气：“还好，曹智严的部队出发得早，可以守住介体，我们在太盆地有个落脚地。命令曹智严，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守住介休城，等我们到达！”

    汪若海称是。

    王宵猎看着桌上地图，过了一会，道：“吴玠和刘锜在平遥被击溃，应该是金军的援军到了。你知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有多少兵马？”

    汪若海摇头：“平遥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不过，前些日子说是有金军南下，将领是完颜奔睹，说是两万兵。”

    “是了，两万兵军，吴玠和刘锜怎么顶得住？所以说，像吴玠和刘锜这样规模的军队，游骑的侦察范围，一定要到营地百里之外。如若不然，被偷袭了还不知道敌军是什么人。”

    王宵猎一边说着，一边敲着桌子。想了一会，道：“命令曹智严，一定要拖住金军，防止他们分兵去西河！我们到介休后，只能正面击破他们。但是西河的金军，就不要走了！”

    汪若海道：“在西河的是完颜银术可，粘罕手下大将，怕不是那么好打的。”

    王宵猎冷笑：“管他是谁，既然做断后的事，岂能不让他如愿？”

    随着王宵猎大军进入太原盆地，必然会很快占领汾州，把战线推进到太原府境内。一个不小心，所有的金军被包了饺子也有可能。金军的援军必须尽快出发，才能够守住太原。

    不过，王宵猎的目的就是引金军援军的到来，并不会占领太原城。而是先占领周边，清空太原城的周围。

    第923章 钤辖管什么？

    完颜奔睹看着眼前的介休城，不由冷笑。

    介休城很小，城墙不高，几万金军蹦也能蹦到城头。想靠这样一座城挡住金军，宋军真是异想天开。

    转过头，完奔睹对完颜彀英道：“撮尔小城，旦夕可破！回去之后早早歇息，明早寅时造饭，卯时攻城！”

    完颜彀英道：“在城西王同村以南，宋军新建了一座军营，现在并没有多少驻军。但造了军营，应该是有军队要进驻，我们不得不小心。”

    完颜奔睹笑道：“都统，宋军建军营，想是要迎西河军回来。介休小城，原来围平遥的宋军都住不下，西河的宋军回来住哪里？不必多虑，明早急攻城池即可。”

    完颜彀英见完颜奔睹如此说，心里觉得不对，但也无可反驳。

    价休城里，赵鼎急急忙忙从里面出来，见安勃坐在椅子上。上前握住安勃的手，大喜道：“好，好，你们到了就好了！现在城外数万金军，早则明日，迟则三五天，必定攻城。介休小城，如何抵挡得住？曹将军帅大将赶到，一切就好办了！只要击退了金军，平遥一败就没有什么了。”

    安勃道：“今夜巳时，大军会陆续赶到，多谢都督帮着我们建起军营。”

    赵鼎道：“我们不过是出些人力而已，建军营还是靠你们！对了，明日如何应对金军，将军可有了主意？”

    安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埯，且看金军如何行动了。”

    赵鼎点了点头，连拍安勃的手，面带喜色。

    其实赵鼎并不理解安勃在军中的角色，手下有多少军队，能帮什么忙。只是知道他与曹智严地位相当，必然也是军中重要人物。现在介休艰难，一切提高了接待规格。

    说了一会闲话。安勃道：“吴制和刘安抚两位将军在哪里？明日如何应付金军，还要与两位将军商量。”

    赵鼎一怔，道：“商量什么？明日你们是应金军的主力，他们从旁协助就是。”

    安勃道：“都督，他们如何协助，商量过才知道。如果在前线配合不力，相当于大减少了兵力。现在我军的兵力并不比金军多多少，不是太可惜了？”

    赵鼎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其实并不知道安勃的意思。最后还是不放心，亲自叫了吴玠和刘锜来。

    吴玠和刘锜进了房间，见一个不认识的将领站在那里，知道是安勃，忙一前见礼。

    赵鼎道：“这一位是王宵猎麾下第二师的钤辖安勃，提前到了介休城，安排第二师入城的事宜。你们多多亲近。”

    吴玠和刘锜向安勃点头示意。

    在心里，吴玠和刘锜并不知道钤辖是什么职位，也不知道安勃的权限是什么，有些迷糊。

    见过了礼，安勃问道：“制置、安抚，救援平遥的金将是什么，手下有多少兵马，可否清楚了？”

    吴玠道：“已经问清楚了。来的是粘罕手下大将，人称金牌郞君的完颜奔睹。他手下有骑兵两万，另有随军阿里喜两万多人。加上完颜彀英的八千多人，金军一共约有三万。”

    安勃道：“第二师共有大约两万五千人，今夜能到两万人左右。不知二将军，你们还有多少兵马？”

    吴玠脸色一红，叹道：“平遥城下被完颜奔睹突袭，我的人马损失惨重，还剩一万三千多人。”

    刘锜道：“我与吴制置一般，手下还剩一万一千多人。”

    当天夜里，完颜奔睹主攻的就是吴玠军队，所以他损失惨重。刘锜损失较粘，两人现在兵力相差不多。

    安勃想了想道：“你们两万多人，加上我们的两万人，大约四万人，与金军兵力相差不多，可以与之一战。明日金军如果直攻介休城，则我军攻侧翼，你们据城而守。介休城虽小，守三五天并不是难事。”

    吴玠和刘锜点头：“不错。城虽小，守三五天还是可以。”

    安勃道：“若是如此，那便说好，明日我军直攻敌人的左翼。如果攻击得手，你们就从介休城中出击，与我们两面夹击。如果敌人北撤，那就一路追下去！”

    吴玠看了看一边的赵鼎，见他没有说话，便点头道：“依钤辖了！”

    安勃还想谈一些细节，见吴玠和刘锜二人处处要看赵鼎脸色，而赵鼎对军事一窍不通，只能作罢。

    看着安勃离支的背影，吴玠问赵鼎道：“都督，这个安钤辖是曹都统军中的什么人？此番他来介休城，是要做什么事情？他说明天要攻击金军左翼，当得准吗？”

    赵鼎道：“只知道王宣抚那里的规矩，一个师里面要有都统和钤辖，两人地位相当。到底是谁管谁，我是实在不知道。我想既然地位如此之高，他说的应该算数吧。”

    吴玠和刘锜对视一眼，都暗自摇头。

    都统和钤辖，地位相当，那怎么管军？将权要专，不专权士卒凭什么听你的？将权不专，是仁宗时期文武大臣批评朝廷的一项内容，也成为改革的重点。王宵猎军中怎么回事？一支军队有两个将领。

    要不是以前的战绩，吴玠和刘锜不敢评论王宵猎的军队，现在就发作了。

    王宵猎的军与宋朝的其他军队差距太大，建军观念天差地别，其他军队的军官到了王宵猎军中很难适应。经过这几年发展，初建军时吸收入军队的原禁军将领，绝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连一成都没有。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个年代，除了岳飞之外，最能打的将领就是韩世忠了。但是，韩世忠就很难适应王宵猎军队的管理。韩世忠确实是个军事天才，但是，在王宵猎军中很难发展起来。同样的，与韩世忠军事才能相当，但是性格不适合禁军的人肯定有，其中就有人在王宵猎军中发展。

    岳飞是顶尖军人，在禁军中能发展起来，在王宵猎军中也可以。这种人才可遇不可求。

    吴玠和刘锜是优秀的将领，但是他们已是一方大将，要他们来理解王宵猎的军事思想不可能的。

    第924章 强军

    完颜奔睹用过晚饭，早早歇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战斗。到了半夜，亲兵匆匆忙忙把他叫起来。道：“对面王同村南边的宋营，今夜突然来了许多宋军。都统觉得不对，出去巡视过了，命小的叫起大王。”

    完颜奔睹听完，骂骂咧咧，起来穿了衣服。洗漱过了，转到了前帐来。

    完颜彀英早已等在那里，上前叉手道：“大王，我刚才前去巡视，见王同村南边的宋营灯火通明。不断有军队从北边雀鼠谷里出来，驻扎到军营里，看他们络绎不绝的样子，人数应该不少。”

    完颜奔睹一怔。低头想了一会，问道：“依你看，有多少人？”

    完颜彀英道：“到现在为止，应该有几千人。不过，来的军队绵延不绝，最后的数量不好说。”

    完颜奔睹道：“难道是宋军的援军？现在赶来，正好明天能够作战。”

    说完，背着手在帅帐里走过来，走过去，犹豫不绝。过了好一会，才道：“明天攻城，还是要小心点，军营里留一些人，随时准备后撤。直娘贼，不要我们打了平遥，被宋军依样画葫芦打回来。”

    完颜彀英称喏。

    得到了宋军大股援军到达的消息，完颜奔睹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早起来，亲自出了兵营，去查看宋军援军的情况。如果人数太多，直接退回去也没有什么。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东方一片火红色。完颜奔睹带着几个亲兵，踏着清晨的露水，直向宋军大营赶去。

    远远的，就看见宋军已经开始列阵。就听军营前面哨声不断，旗帜乱摇，一队一队的宋军的旗帜哨声的指挥下结成军阵。整个军阵忙而不乱，一切井井有条。

    完颜奔睹看了一会，感觉大事不好。

    这支宋军与前面见到的完全不同，军阵整齐，各兵种位置有序。

    军阵整齐有很多种，只是看起整齐，并不太难。但真正的强军列阵，整齐中有一股杀气，让人望之心惊。完颜奔睹看面前的宋军，军人气质沉稳，动作从容。他们的整齐，是千锤百炼后自然而然的整齐，而不是士兵在列阵时随时看着旗帜，紧张慌乱的整齐。士卒手持兵器很自然，既不会太紧，也不会松。

    列阵完成的军阵，自然而然散发着杀气，令人看了就会心跳加速。

    见宋军快列阵完成，完颜奔睹叹道：“今日遇到的，绝对是宋军的强军，小视不得！吴玠和刘锜，也是宋军中的名将了，但他们的军队，哪里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王宵猎连战连胜，竟然恐怖如斯！”

    当下不敢耽搁，拨转马首，回到军营。

    完颜彀英正在整军，见到完奔睹，急忙行礼。

    完颜奔睹看着面前的金军，正忙忙碌碌，携带武器，找寻各自的位置。看了一会，道：“比之宋军，好像还是差了一点。都统，今日切不可大意了，被宋军所乘！对面王同村南的宋军，我看足足有两万之从。他们今天必然是乘我军攻介休城的时候，从侧面攻来。今日攻城，出一万人即可，其余防备侧翼！”